難為她站着都能打瞌睡。
罷了,剛剛的燭火晃得他眼睛疼,陸執索性放下書休息一會兒。
他單手扶額,閉上眼睛緩解疲乏,随口問到:“叫什麼名字?”
“奴婢雲若。”
“幾歲了?”
“十六了。”
兩人你一問我一答,氣氛平和,倒有點像老友叙談。
“來府裡多久了?”
雲若算了算日子,回他:“剛巧今年春分到的府裡,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陸執點點頭,不再發問,雲若也隻靜靜站在一旁,等着他吩咐。
陸執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一陣短暫的模糊後,他的目光被雲若身後不遠處那幅挂在牆上的畫吸引。
白日裡她退下後,陸執在書房看書,瞟到左行還未收拾好的畫,一時間靈光乍現,他仿佛知道自己的畫裡少了什麼。
隻是這感覺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讓他捉摸不定。他當即展開畫,信手提筆,掃視了畫中景物的布局後,在溪流旁畫了一頭正在喝水,卻受了驚的小鹿。
他筆鋒勾轉,沒有猶豫,為這隻鹿點上了眼睛。
畫筆落下的瞬間,原本死氣沉沉,透着夏日煩悶的畫一下充滿了生機。
思緒及此,落在畫上的視線逐漸模糊,所有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到眼前這個鮮活的人身上。
仔細打量,她這張臉不僅驚豔,還很合他喜好。
梳着簡單的雙丫髻,青翠色的發帶乖乖垂在她肩頭,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她低順着眉眼,小巧的鼻尖泛着粉意,唇色紅潤,一側臉上細小的絨毛被昏黃的燭光輕撫,渾身上下透着盎然生氣,像是這夏日裡的精靈。
陸執忽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籠罩着雲若,莫名給人幾分壓迫感。
這還是雲若第一次見到站着的世子爺,都說世子英姿挺拔,但她沒想過世子竟比她高出那麼多。
陸執把書合上,遞給她。
“歇息吧。”
雲若心中一顫,這麼晚了,世子說要歇息,應該是……可她還有點沒做好準備。
要是她伺候得不好,世子會怎麼處置她?
雲若一邊在心裡想着一會兒可能發生的事,一邊雙手接過書,轉身找到書架,盡量放緩腳步走到書架前,将書放回架子上,再回過身來,陸執站在了床前。
世子今日應該是沐浴過,他現在穿着的是一身玄色廣袖便服,并沒有過多花樣,隻有金色絲線繡的祥雲,整個人看起來比白天更為硬朗。
雲若抿唇,上前替他寬衣。
她先解下腰封,走到陸執身前為他解衣襟時,雲若發現自己才到世子爺的胸膛,陸執擡起雙臂,她就像整個人窩在他懷裡似的。
第一次和男子靠得那麼近,男人沉重的呼吸灑在她的頭頂,讓她腦袋發熱,思緒紊亂,解襟帶的手不禁有些哆嗦。
褪下外衫,雲若把衣衫挂上架子回來,陸執已經坐在了床邊,手随意搭在他大開的兩膝上。
雲若低着頭,彎腰去解他胸前的襟帶時,男人溫熱幹燥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一雙小手,她有些錯愕地擡頭看向他。
“這是我的裡衣,再脫就沒了。”
陸執松開手,雲若趕緊收回手。
原來世子不想都脫了。
屋子裡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雲若雙手交疊在前,有點不知所措。世子還不動作,是要她主動嗎?
感受到世子灼熱的視線在她身上打轉,雲若擡眼迅速瞥了一眼,隻看到世子微抿的薄唇。
她心中一橫,一咬牙,閉上眼去了上去。
預想中的柔軟并沒有碰到,細柔的發絲輕掃她的臉頰,一陣酥麻。
雲若眼睫輕顫,睜開雙眼中,隻看到世子臉龐的棱角。
陸執頭微微後仰,與她拉開點距離。
“原來送你到這院子裡來伺候,是這個意圖。”
雲若睜圓了眼看向陸執。
陸執笑着看她,眼神玩味。
雲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誤會了世子的意思,她剛才還差點偷親了世子……
巨大的羞意湧出,雲若霎那間紅透了臉,偷親時鼓起的力氣一瞬間洩掉。
手心發汗,腿肚打顫,人即将跌落的時候,一隻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
“奴婢……奴婢……奴婢告退……”
饒是她再想保持冷靜,此刻在陸執的頗有意味的注視下,雲若覺得手腳都不聽使喚了,話也說不明白,她隻想趕緊逃離。
雲若一個翻身,從陸執手中摔下,顧不上疼,迅速起身行了一個亂七八糟的禮,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
“回來。”
世子的聲音還如她第一次聽見時的那樣低沉好聽,隻是這次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力量束縛着她,扯着她,讓人難以動彈。
“誰教你的,惹了禍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