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顫着腿行了禮後離開,打開門,看到左行在台階下站得闆正,目不斜視,渾身寫着他不敢亂看。
雲若臉上的熱意還未散去,心裡覺得别扭,快步走下台階,想趕緊離開這裡。
剛走到左行前方,就聽到世子在裡頭吩咐:“左行,備水,我要沐浴。”
“是!”
左行中氣十足的聲音讓雲若腳步一頓,她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她想她以後可能再也不能和左侍衛好好說話了。
不敢多做停留,她頭也不擡,三步并兩步,逃跑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上床的時候,雲若還有些恍惚。
身體的異樣告訴她,前半夜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突然想起什麼,一摸腰間,帕子包着的點心落在世子屋裡了!
她這一趟,實在是走得不值!
**
夜色褪去,晨光熹微。雲若今日醒來比平日晚了些,她坐起身,腰間的酸脹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下床的時候,雙腿又是一個打顫,她差點沒站住。
今日幹活怕是要比往日更累些了。
雲月雲燕已經起了好一會,這會兒已經洗漱完了,準備出門去清掃後。雲若不敢偷懶,顧不上身子的不适,匆匆收拾好,和她們一前一後出了房間。
等她端着盆到後院的時候,發現雲月放下掃把,跟着一個小厮走了,隻有雲燕在掃地。
雲若疑惑,以為是雲月做錯了什麼事,她走上前問雲燕:“雲月怎麼走了。”
“右管事命那小厮來吩咐說,從今日起,我們三個輪流去前院伺候,今天就先由雲月先去,明日是我,後日是你。”
昨日還說沒有世子允許,不許到前院去,今日世子就允許她們輪着去伺候,看來世子已經深刻領悟了送她們來的意圖。
去前院服侍活比較輕松,沒有那麼累,不過需要貼身服侍世子的話,依雲若來看,還是幹點重活好。
她身子還未恢複爽利,力氣和體力都不如平時,她今天上午的工作是把後院的連廊柱子擦幹淨,她不夠高,踩上凳子也得踮腳,不一會兒就手酸腳酸,她隻能幹擦完一根歇一會兒,幹活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
**
榮安堂。
陸執還是和往常一樣,來和陳氏請安,不過陳氏一眼就注意到了,今日跟在陸執身邊的不止有他的近侍,還有個昨兒從她這裡送過去的丫鬟。
陳氏臉色如常,等陸執請完安,她才開口:“你們都先下去,我想單獨和世子說說話。”
李嬷嬷招呼着屋裡的仆人全都出去,她守在附近,仔細着那個雲月有沒有什麼可以的舉動。
“昨兒個,你遣人來問,李嬷嬷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這幾個人是凝香院塞過去的,我以為你會把人打發了,怎麼今兒個還帶出來了。”
“杜姨娘一片心意,母親您都拒絕不了,我怎好拒絕?”
陸執一番話,兩次歎息,說盡自己的無奈。
陳氏一聽,又想起昨日杜氏的嘴臉,一股無名火蹿起,冷哼一聲:“若不是她搬出了你爹,我怎會讓她牽着我的鼻子走!左右你不喜歡,把院裡的粗活雜活安排給她們,哪天再尋個錯處打發她們就是了。”
陸執起身上前,為陳氏撫背順氣:“生氣傷身,母親不必操心這點小事,兒子心裡有數,姨娘的一番好意,我們受着就是了。把人放在眼前看着,總比她們背後使絆子好。若她們果真居心叵測,别說承熙院容不下她們,鎮國公府也不會讓她們好過。”
陳氏贊許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他的兒子,有遠見有手段,憑杜嬌那扶不上牆的兒子,她拿什麼和她們母子倆争。
想到這裡,陳氏也冷靜了下來,她抓住陸執的手,語氣懇:“那就好。鶴哥兒,你是為娘的驕傲,娘這剩下的半輩子就指望你了。”
陸執輕拍陳氏的手,“母親放心,兒子不會讓你失望的。”
陳氏點頭,松開陸執的手讓他坐下。
陳氏端詳着自己兒子的臉,回想起他小時候的模樣,覺得他還是小時候看着更順心些。
小時候的他臉圓圓的,眉眼還未長開,但已經能窺見日後的相貌必是不凡。
可是他當他褪去稚氣後,他的臉龐變得淩厲英氣,五官也逐漸硬朗,那張臉是獨一無二的俊美,可惜愈發長得像他父親,陳氏越看越讨厭。
雖然這張臉她改變不了,但她可以從别的地方改變。她開始隻允許他穿素淨淡雅的寬袍大袖,刀劍那些也不讓他耍,總是督促着他多讀書,教給他皇家的禮儀,糾正他平日的每一個不合規矩的小舉動,若是做得不好,她是要生氣的。
他更小些的時候,他一做錯她就會生氣,她一生氣就會懲罰他,但他逐漸學乖,她不需要再出手懲罰,隻要她一作出生氣的樣子,他就會乖乖改正,聽話極了。
這種管束一直到他周身氣場柔和,一靠近就給人安甯的感覺,一眼看上去,面龐溫潤,不再覺得和他父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舉一動沒有一點粗俗,皆是得體的禮數,他出口成章,滿腹才華,是一衆讀書人和世家貴族的表率,深受衆多貴女的喜愛。
大家提起鎮國公府的世子,都隻會說是她教養得好,不會覺得是他陸達教子有方。
畢竟這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
她的兒子應該一直如她印象中的那麼聽話,她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可是……
“我聽說有個丫鬟昨夜子時從你寝中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母親恕罪,兒子辜負了您平日的教導,一時被美色所惑……”
話還沒說完,一記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