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腦停止思考現在的局面,看了眼手表,準備起身離開。動勢起身時,丞铎環住我的腰,讓我坐下。貼着我的耳朵說:“你不好奇接下來發生什麼嗎?這不是你安排的嗎?”
我找平羅安排這次的晚宴也不是為了讓丞铎知道,丞铎從這個地方消失那麼久,就算他聽到消息難道會回來見我嗎?我當時想,不過此刻身邊熟悉的氣味和溫度确實讓人冷靜了,我禁不起對自己的反問,就算我承認,看眼前明顯是給自己找事,我自認為人生不是唯愛至上。
“你們飯店這麼不注重客人隐私,以後确實也沒必要來了。”我看着丞铎說。丞铎的眼睛裡依舊平淡,其實他就算回來有我的原因,但是看起來他更針對程琟一些,沒必要糾纏到這兩個人中間,他們樂意怎麼去争鬥都與我無關。
我對着程琟說:“程先生,麻煩您。”我的目光指引着看向丞铎落在我腰上的手,程琟這時慢慢蹲下,從我手裡拿出自己的眼鏡,用手帕慢慢擦,目光恢複一如往常的冷漠,平和地說:“這位先生,這是我的未婚妻。”程琟戴上眼鏡,伸手邀請我起身。
我剛準備把手搭上,丞铎把自己手上夾着的香煙直接怼到程琟手心,煙絲與□□同時被火苗灼燒再融合,程琟握緊了手把煙揉滅,放在桌上,風微微吹動,煙絲帶着些許木質香的味道閃出血色。我趕緊示意服務員去拿醫藥箱,我準備直接牽着程琟離開,我抓緊他的手腕,正準備走時,丞铎抓住之前受傷的手腕,說:“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别心疼男的。”
我頓時想笑,對着丞铎冷笑一聲,便離開了露台。
身後的人就像是長出了藤曼纏着我的心髒,越走腳下便越重,我們過往的太多心照不宣讓我太多的好奇心都變成了失望,現在卻因為沒了太多關系而不想顧及太多,意外長出太多純粹的埋怨,好奇心也變異成了無理取鬧的飼料,真想抓住他的領子問:“到底發生什麼了!”如果程琟和丞铎的事情有關,程琟勢必知道些什麼,總有一天可以知道真相的。
我沒注意程琟停在了身後,收回思緒時,正欲關心程琟,卻發現身側少了些聲響,回頭看時,他在某處停了腳步:“堇小姐,您不必着急給我答案。”
“謝謝。”我不懂他為什麼自欺欺人,或許他眼裡我已經深愛着丞铎以至于不能移情别戀,可是愛情與婚姻完全是不沖突的,更何況我與丞铎之間更多來自與愛欲的羁絆,到愛情估計還有十萬年的距離。可是,我又十分理解他的話,如果直接給出我的回答他這樣的人是不會相信我的話的,他隻是更信任人性的一類人,我隻需要被他玩弄在股掌,即使他今天隐隐露出了些真情,可那之後他還是看不透的程琟。
我望着他的眼睛,露出些許無法直視他的愧疚神情,我不相信人性,也不相信人性的智慧,隻有來自女人直覺的第六感比任何心理學描述都有效,至少在面對男人的愛時,一定如此。
“我不是不能回答你,如果需要我坦然相告,我更想告訴你的是,你對我而言,和他不一樣。”正如他對我而言,也和你不一樣。
遠處踉踉跄跄跑來的服務員拎着小小的藥物箱,下意識遞給我,說:“某個包廂裡的老人被急救帶走了。”剛說完便覺得不該多說,畢竟涉及客人隐私,但也顧不得太多,立馬轉身到走廊中間去清理殘局,害怕四濺的鮮血影響飯店的聲譽。
我拿着藥箱,示意程琟坐下,我将棉簽戳進消毒水裡,然後輕輕點在他手心的傷口上,因為處理的太晚了,一些髒東西徹底融進了模糊的血肉裡,我正欲聯系外賣送來些燙傷藥,程琟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
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早對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隻在磚頭看向我的時候,皺起些眉頭,說:“爺爺出事了,去堇氏醫院了。”
“我開車一起去。”
“你包和手機還在包廂裡,你去拿,我先開車去,一會兒我給你發在哪個病房。”說罷,他便随便準備離開,我伸出手扯着他的手,說:“沒關系,那些東西讓平羅找人送我家裡,我開車吧,你手不方便,正好去醫院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拎起裙子我便準備跟他下樓,因為高跟鞋的緣故我總走不快,他擡起自己的胳膊讓我扶。到車庫我換上鞋子,剛準備到駕駛座,結果他已經坐好,說:“沒關系,你休息一下吧,這一晚上你也累了。”
因為剛好是高峰期,我們堵在路上。他的手放在腿上,時不時用左手去摩挲右手的傷口,似乎不是痛,他反而享受這種觸感,摒除了外界包裹的阻礙,直接能摸到自己的脈絡神經,從觸摸到傷口的一瞬間全身都喚起痛覺,對那一瞬間的記憶随着不間斷地觸摸刻入了反應系統。我也沒開口,卻有些想到了自己手腕的傷口,随着他的動作也變得敏感了,我們安靜的呼吸聲都能讓手腕變得瘙癢,我伸手輕輕握住,然後不再看他,望着窗外。
這時我才聽清了窗外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情侶結伴經過窗外時的說話聲、遠處大廈外屏的廣告聲,一切都比在露台上看到的鮮活多了。原來,這就是窗外的世界,之前和丞铎在房間裡,都是安靜的,就算是他的吉他聲和我們說笑的聲音,也是純粹單一的“靜”;後來見到丞铎的咖啡店,那裡也隻有我們兩個人,今天的露台也是如此。我的世界安靜太久了,我被一扇太透明的窗戶隔絕太久了,我今晚第一次聽到生活的聲音。
我這一瞬間好像下車逃走,我轉身看向身旁的程琟,他好像看透我的想法,說:“走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