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師父逼着她們苦用功,沒日沒夜的教習她們,檀月仙力充沛,慧文若仙法神通,都是偏科生,而飛升上仙的時機,卻難以把握,這可愁壞了夜梵神君。
慧文若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反正她平日裡也不愛出門,這次飛升師父比較放心她,至多是在她練功時提點幾句。
即便師父不說,她也是日日苦讀,沒了命的修習心法。輪到檀月就苦了,她本來就散漫無章法,還讨厭仙法禁咒,不肯練功。
而師父的意思是,兵器可以使得不好,但仙術一定要爛熟于心,以應對不測,所以什麼都要學一些。
還未看清九重天的全貌,就被師父關起來修習法術,飛升之前是不許出去了。
可誰知道什麼時候飛升啊,拿着劍的檀月一邊流眼淚,一邊顫顫巍巍的練咒術結陣,師父在一邊站着喝茶,他自己說檀月一日練不好,他就陪着一起,現在是陪她一起加練,可手裡端着茶,清妙姐姐還給搖着扇子,檀月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連布夜的星君都回家了,檀月還在原地沒動,劍練好了換刀,刀舉好了換棍,檀月雖然委屈哭鼻子,但看師父這次鐵石心腸,也不敢多說什麼,可直到師父拿出一本厚厚的古籍讓她照着練,檀月還是忍不住了,哇的一聲趴在地上,膝蓋僵硬的像一塊大石頭剜在腿裡。
此時院落裡,隻剩下師父和慧文若,師父看她這幅模樣,連連歎氣,夜梵十分無奈但還是走過去扶她坐起來,檀月正置氣,也不好好坐着,夜梵跪坐下,讓檀月枕着自己的膝蓋,白淨的手順着檀月的頭發,緩緩的撫摸她的頭,就像給一隻撒潑的小獸順毛。
她就是不明白,師父那一套為蒼生舍自身的說辭,何苦來哉,天界大小神仙衆多,幾時輪到她一個千餘歲,連飛升時機都推演不出的小女娃費心,蒼生萬物都該循規蹈矩,認命即可。
她就期盼将來若不幸做了掌管人間的地仙,她那一片不要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非要做哪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給她添麻煩,她隻想逍遙自在,萬不肯為一介凡人勞神費心。
慧文若規矩的坐在師傅旁邊,低頭看着哭鬧不休的檀月,有些心疼,又有些羨慕,師父都已經這樣哄她,可她還哭個不停。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與師父親近的時光,檀月在師父面前總能肆意嬌憨、蠻橫任性,師父一樣寵着慣着,可她不行,她嚴守着那道界線,隻能遠遠的看着他,連觸一觸衣角都覺得亵渎。
夜晚靜谧,星海浮沉飄動,兩個小徒兒靜靜聽夜梵絮叨,他一直以來的打算是想讓她們成為戰将,披上盔甲,手執利刃,守一方安甯,可到了快飛升的節骨眼,又覺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哪怕是個散仙,或是個土地公,都好,無論人還是神都是有些辛苦的,他雖是教導她們的師父,但并沒有什麼遠大抱負要傳承給她們,隻求她們能夠平安順遂。
九重天的夜晚隻比白天稍稍暗淡了幾分而已,院子中微弱的星光映在杯中,杯中的茶還冒着袅袅的熱氣,暗香浮動,此景甚美,卻無人欣賞。
也許是師父的激勵大法很奏效,檀月日日用功,弄的師父很驕傲,覺得這是活生生的成功教育的案例呀,殊不知,檀月是聽師父說,飛升後可以想幹什麼幹什麼,做土地公就很好,檀月喜歡這個職業,找個人傑地靈美食雲集的地兒,每日吃吃玩玩,想想都美啊。
這種日夜苦練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十幾輪春夏,她們終于飛升了,天雷驚動了整個九重天,夜梵神君仰頭看着懸在半空承受天雷的徒弟們。
檀月被箍在半空中,渾身沒個好地兒,瞥見下面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他的那身白袍突然讓檀月想起那位白袍神君,他周身都暖融融的,不知摸起來是不是滾燙的。
她最怕冷,可身邊的人事物,沒一個是熱乎的,冷清的蟠香山、冷清的師傅、冷清的慧文若、冷清的長清殿,九重天雖然天光大亮,繁花似錦,但也還是冷清。
這一遭算是沒白來,兩個小仙童終于成為小仙子了,得了些道行,變得窈窕娉婷,已然是少女模樣,不過是煤炭少女,兩個人髒兮兮的,相互攙扶着站定,向師父行禮。
夜梵笑容漾開,點頭稱贊自己,雙姝飛升,功勞全在自己!整個長清殿如同炸開了鍋,忙上忙下,給自家兩位小仙子清掃理打點,清妙喜極而泣,拿着帕子一邊拭淚一邊吩咐人拿吃食衣物來。
新飛升的仙子都要去陛下跟前報個到,領個差事,檀月、慧文若亦如此,一邊各司其職一邊繼續修行,來日飛升上神,可獲無上榮光。夜梵吩咐清妙把兩人打扮的好看些,這種抛頭露面的機會可不多。
一番捯饬下來,兩個孩子各有千秋,夜梵滿意的領着她們去陛下跟前,一路上喜氣洋洋,遇到的小神仙滿嘴恭喜吉祥,想必夜梵神君家的雙姝飛升已然傳開了。
終上殿,又見那位神君。
他似乎清瘦不少,穿着一身銀盔戰甲,很是精神,依然眉眼含笑,卻沒有上次見面時的溫潤感,他笑意不及眼底,眉頭微蹙,身邊還跟着一個頗為窈窕的小仙子。
天帝看着兩個小神仙,打趣問他覺得那個漂亮,鏡川咂咂嘴:“毛頭小兒,還未長成。”少年一句話故作老成,惹得殿上大大小小的神仙會心一笑。
天帝有心替他擇親,能趁機親近神霄玉清府,又能凸顯天家恩情,雷部二十四正神一個比一個兇悍,隻有他還算和藹可親些的。
天帝的如意算盤打的叮當響,天帝無親女,隻得一子,若指派個落魄些的神女,怕被神霄玉清府掣肘,若指派個身份貴重的,又怕他們一拍即合,反了這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