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檀月,慧文若走回自己的房間,盤算着要招幾個小精怪來打理枭神塔,她拿過紙筆,熱火朝天的寫下枭神塔内各處需要的人手。
突然一滴淚洇在紙上,慧文若頹然放開筆,任自己流淚,她心中默念,隻這一次,隻放肆這一次,将她困了千年的牢籠打開了大門,恍惚間,好像模糊了師父的眉眼。
檀月醒來後,顧不得其他,直奔燭陰氏。
從雲端穩穩降落,玄隐早在這裡等她,檀月莞爾:“許多年不見了,今日可巧了。”
玄隐淡笑着,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不疾不徐的回答:“并不巧,我就是等着你的。”
檀月問:“那年迷璋之戰,你匆匆離開,是因為什麼事兒來着?”她語氣中難掩質疑,她一直對玄梧的死耿耿于懷。
玄隐像是早就料到檀月在問什麼,站定腳步與檀月面對面,臉上是難得的誠懇:“那年迷璋前夕,我本來是在備戰的,可是玄茱臨時傳信過來,說族中出了大事,急着要我回去,君上聽聞後,就讓我回來了。”
檀月點點頭:“所以你是臨陣脫逃了?”她言辭尖銳正戳中玄隐的痛楚,他深吸了口氣,壓制着怒氣,還算溫和的回答:“并不是臨陣脫逃,君上他.....他說既然家中有事,就不要勉強參戰了,而且來傳信兒的人神色慌張,我确實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檀月覺得這套說辭有迹可循,雙手抱臂說:“當時你們神主到明淨台時,以你親妹脅迫叫你回去,你都不願意,怎麼那時就願意了,你不是實在仰慕君上,所以願意生死相随嗎?當時鏡川也讓你回去,你不是嚴詞拒絕了,怎麼那日迷璋,你就願意了?”
玄隐不想再與她争辯,丢下一句愛信不信,就氣哼哼的先走了。檀月凝視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燭陰氏一定大有問題,不然嘯鐵也不會那麼說。
她跟着玄隐,進了正殿,玄茱正坐在王座上,溫婉含笑看着檀月,眼神中閃爍着奇異的光,初見時她衣不蔽體,伏倒在玄梧腳邊讨生活,檀月見過她最卑微的樣子,後來在廣寒宮,她雖然已經貴為燭陰氏神主,卻不得不拜見這個年輕稚嫩的月神。
今日又見,如何呢,檀月已經三界不容,而她已經穩穩坐在王座上,等着檀月叩拜,可憐兮兮的詢問魂飛魄散的神君有何下落,她得意的笑容已經快要藏不住了。
檀月自顧坐下,拎着茶壺給自己倒茶,玄茱有一絲錯愕,但很快就掩飾了,檀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同為女兒身,那點私心,誰看不出來?
玄隐看着檀月如此自如心中不悅,這是打定主意來興師問罪的,為了給自家妹子臉面,他恭敬的行禮,玄茱褶皺的心終于舒展開了一點點,昂首示意,随即清了清嗓子,驕矜又緩慢的說:“檀月,許多年不見了,你身體可還好?”
明知她任枭神日夜受折磨,玄茱還故意問,檀月不以為意的笑了:“甚好。”玄茱微微彎唇道:“那就好,今日到訪,不知為着何事?”
檀月不錯珠的盯着她,生怕錯過了一絲疑點,她單刀直入的問:“聽玄隐說,當年迷璋大戰在即,你傳信說家中有大事發生,急忙把你哥哥叫回來,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玄茱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的說:“前任神主玄梧暴斃,族中群龍無首,算不算大事?”檀月連忙點頭:“噢,是哪個,用鬥篷裹着衣不蔽體的玄茱,來找玄隐的,那個玄梧啊?”
玄茱瞬間笑不出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座上鉗着的珍珠不說話,當年玄梧暴斃她匆忙繼位,為了掩蓋龌龊的從前,龍族内知道首尾的舊人都被打殺幹淨了,檀月乍然提起,她心裡還是有些慌張。
檀月看她神情有變,當機立斷決定再插一刀,故作驚訝道:“暴斃?你們兄妹慣有美名,自家神主都願做裙下之臣,他忽然暴斃,玄茱實在傷心所以才急忙叫回兄長替他發喪嗎?”
玄隐蹙着眉低喝一聲:“檀月,你還是說正事吧。”
玄茱依然不說話,可臉上慌張的神色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在察覺不出一絲疑點,檀月覺得這火可能沒燒對地方。
她換了個姿勢,朝着玄隐問:“我前日去了趟無盡海,看了看令華,他好好的沉睡在海底,将那陣眼壓得結結實實,可當年迷璋之戮時,啼巫依然召出十萬惡靈,我想着,你們都是龍族,應該能知道其中緣由,玄隐可否解惑?”
玄隐一臉疑惑:“十萬惡靈?令華入海不就是為了壓住陣眼嗎?怎的啼巫還能召出無間的惡靈?”他一身冷汗,怪不得鏡川都身隕了,可這麼大的事,他竟一點都不知道。
檀月看着他實在不像裝的,又看向玄茱:“啼巫在哪?”
玄茱臉上再也挂不住假笑的面具,慌忙說:“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意思?”
檀月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玄茱,發狠的笑着威脅:“我任枭神後,難以控制暴躁的情緒,你不說,我自有千百種虐殺你的法子。”玄茱有些慌張,嘶聲吼道:“放肆,你膽敢弑神!”
檀月念咒将她定住,她便一動不能動,緩緩将手置于玄茱脖頸間,她的手冰涼,撫上玄茱溫熱柔軟的肌膚,緩慢低聲道:“你最好别說。”
手間力道逐漸加重,扼住她跳動的頸脈,玄茱呼吸逐漸困難同時感受到一股魔障氣緩緩注入體内,她錯愕的瞪大眼睛,檀月含笑說:“無盡海域十萬裡,十萬裡的魔障氣,我正愁不知該怎麼處理,你是誰的神?與我而言,不過是一個容器罷了。”
玄茱美麗的雙眼中滿滿的淚水,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有些妩媚,檀月不禁感歎:“不怪玄梧有悖倫理,你這樣子,誰看了都忍不住想欺負。”
玄隐匆匆跑過來制止檀月,硬掰開檀月的手,将幼妹護在身後,怒喝道:“你有什麼怨氣就沖我來,你說我臨陣脫逃我也認了,何必為難我妹妹。”
檀月心中暴虐情緒翻湧沸騰到了頂點,不惜以最惡毒的語言刺激他們兄妹:“早聽說你們龍性最淫,卻想不到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玄隐受了激,擡手就打,檀月調動靈力,一掌将他打開,他被彈開狠狠摔在地上,檀月居高臨下睥睨着他:“從前你就護不住你妹妹,今又如何呢?”
門外守衛齊齊沖進來喊打喊殺好不熱鬧,檀月召出神月圓輝之力,頃刻間死傷遍地,玄茱看這場景,已經吓得渾身瑟縮,後面的守衛不敢上前,你推我搡的堵在門口。
已經動了殺心的檀月,面無表情的看着玄茱,右手緩緩擡起,神力耀眼的光環繞于掌心,玄茱無法動彈,身上的咒術未解,她隻能惶恐嘶聲道:“我說,我說。”
“可我不想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