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暖熹的朝陽總是給人絕望夕陽的回憶,卻同是太陽。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在日日夜夜中忙碌不息。涼風混着“嘀嘀嘀”的喇叭聲,一同趕走花酒藏眉眼間困意。
他坐在夜野肆的電動車後座,眼睛直溜溜盯着微微粉嫩的天空,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嘴裡唉聲歎氣。
“抱好我的腰,”夜野肆嘴角噙着笑意道,“白鴿惡魔還是烏鴉天使呢?”
話罷,他不道德的笑容全然綻開。
花酒藏脖子上的項鍊吊墜,因夜野肆手欠而胡亂摸來摸去一通,導緻他受項鍊裡儲存的血脈能量的影響,變得不倫不類。
——白鴿天使卻擁有紅瞳,而不是與生俱來的藍瞳。
标志性混合品。
花酒藏不糾結這個問題,淡淡地瞄了夜野肆一眼,眸光一亮,垂眸的瞬間,把頭靠在了夜野肆的寬肩上,道:“不論我變成什麼,都與你脫不了幹系——為什麼你沒變啊?不公平。它分明是蘊含我們血脈能量的寶石的結合物。”
“可能因為我是劣等烏鴉惡魔的原因吧。”夜野肆揶揄自己。
他腦海裡關于花酒藏和他幹的親密行為的畫面終是揮之不去,這讓他思緒總是困在如同牢籠的夢境裡。
他遽然正色,問:“喂!小鬼。我們……是不是有過……之前?”
這個問題,花酒藏也不知怎樣回答,繼續低垂着眉眼,直視着向後跑的路面。
涼風撲開他額前微卷的劉海,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摟緊夜野肆的腰取暖,不答反問:“夜野肆,假如,你有一年活着的時間,你會去做什麼?”
前問自然不搭後問。
夜野肆卻依然認真思考一番花酒藏的問話,半晌,才道:“現在外婆死了,我為自己而活。”
大車呼嘯時光的急切,從他們耳邊按着喇叭喧嚣而過。
夜野肆停頓片刻,眸色微閃,道:“如果為自己而活,一年時間,我會去看看自己看過的景色,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瘋狂自我,幹自己想幹的事。”
“你可以帶我,去看你喜歡的景色嗎?”花酒藏問。
夜野肆聽出花酒藏話裡隐藏的意思,深邃的眉眼下浮起一抹刻意輕松的笑意:“怎麼了?突然問這個問題。”
“可以嗎?”花酒藏執意上一句問話。
夜野肆沉默,不是不想陪花酒藏去,而是厭煩死亡。
花酒藏見夜野肆遲遲沒有回應,嗤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英年早逝。再問一遍,可以嗎?”
“可以。”夜野肆通過後視鏡偷瞄花酒藏一眼,“每考完一次試,我都帶你去一個地方玩——我要是沒有足夠多的錢,帶你窮遊,你會不會去啊?”
每一場考試之後,都有十四天的休息日,時間充裕,自然适合玩耍、旅遊。
要相信夜野肆能述之于口“窮遊”二字,就隻會是最壞打算。
最好的打算一定會為花酒藏準備。
“有你就夠了。”花酒藏就像小孩渴望母親的擁抱那般更加勒緊夜野肆勁瘦的腰,“去哪裡都可以。”
戀愛腦。夜野肆腦子裡猛然蹿出這個詞,但他心知肚明,自己配不上花酒藏向他表示出任何有關于“戀愛腦”的言辭,以及是行為,就沒再反駁。
後半截路,他安安靜靜地騎着電動車,載着花酒藏去學校。
已然對花酒藏了無反感,特别習慣。
兩小時後。
【考試結束,請考生有序離場,留下試卷和答題卡……】
夜野肆捏着筆袋,留在考題裡思緒還未全然回來,前腳走出教室門,後腳剛準備去另一考場尋花酒藏,卻被随惑叫住。
此刻,他正在和随惑帶去辦公室的路上。沿途,他注意到學生看到随惑,基本都是低頭,提速,小跑着溜遠,覺察到随惑自帶一種學生都怕他的磁場,呼吸都放輕不少。
“不用緊張。”随惑惬意道,“你不會有事。”
一聽,夜野肆的直覺告訴他——
完了!他敢給我打預防針,就不會有好事!
夜野肆讪讪道:“教授,我還有急事——”
随惑打斷夜野肆的話語:“計酒同學也在辦公室——還急嗎?”
一句鋒利如刀的話,切到夜野肆的大動脈。他猛然攥緊拳頭,尬笑幾下:“其實,也不那麼急了。”
他暗自咬牙切齒,心想:靠!陰森森的威脅。
夜野肆随着随惑,在走廊裡左拐右拐,又坐電梯上到六層,進入辦公室,第一視線,便看到花酒藏和一個讓他有點讨厭的人好像唇瓣貼的很近或是已經貼上,心裡瞬間窩火,下颌線緊繃。
但又不能多出一言,畢竟花酒藏和花妄,這哥弟倆就算真是他想的那種親密關系,也還連着一層誰也斬不斷的血緣關系。
誰叫他看的是錯位圖。
彼時,他看到花酒藏送了一個擁抱給花妄,更無法理解花酒藏一個大男孩為何猛然對花妄摟摟抱抱。
成何體統。
他腦子裡閃過無數哥弟親昵畫面,都唯獨沒想過自己才是花酒藏經常摟摟抱抱的人。
缺心眼。
花妄松開花酒藏的擁抱,低頭,觀察出花酒藏紅瞳裡還是泛點藍色,才慢慢收回湊近花酒藏腦袋的頭。
轉瞬,他眼神帶刀,劈向身後的夜野肆。
這種冷場下,随惑很識相,閃的比光快。
夜野肆冷哼一聲:“……教授溜得真快。”
也算是開場白。
“你對我弟做了什麼?”花妄冷聲道。
“什麼?”夜野肆蹙眉,“我能把他怎麼着?”
聞言,花妄冷笑:“也是。你那麼弱。花酒藏想幹你也是動動手指的事。”
他故意問前一句話,目的就是下一句話的下馬威。
但不按套路出牌的夜野肆,殺出一堆話:“對!你強,全校你最強,你白鴿天使界最強,天下第一強,宇宙無敵強~”怒怒地掃了花酒藏一眼。
花妄年齡比夜野肆大上八歲,該有的成熟讓他不再繼續和長不大的“小屁孩”貧嘴。
“今天來告訴你,”花妄走到夜野肆身前,重重地拍了拍夜野肆的肩膀,使夜野肆的身體震動幾下,“你的項鍊借花酒藏一年,之後還你。還有,實操聯考的時候,麻煩你盡力保護花酒藏……謝謝你,夜野肆。”
語氣明顯低了幾分,還夾雜着難以察覺的“面癱”笑意,但是真誠到無可挑剔。
夜野肆很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也改變原先暗自敵對的态度:“勉為其難吧!”
改得挺離譜,不啻于蹬鼻子上臉。
花妄無心追究也不再多言,戴上口罩與棒球帽。
離開之時,他眼底幾絲溺愛的笑意傳向花酒藏,再坦然展開懷抱。
“哥!”花酒藏明了其意,像小企鵝一樣一頭紮進花妄懷裡,抱得很緊,“見一面少一面。”
“嗯。”花妄壓低音量,唇邊恰是花酒藏的耳朵,貼得很近,“哥哥和大姐都愛你。再見,照顧好自己。如果夜野肆欺負你,自己狠狠揍回去。”
沒聽到二人在呢喃什麼,但夜野肆親眼所見他們再一次摟摟抱抱,不禁鼻子都皺起紋路,心想:親兄弟間有哪樣值得摟摟抱抱,堪比禁忌之戀的哥弟情節,看了真辣眼睛。
待花妄離開後,夜野肆呆站在辦公室,緘默不言,冷着臉,整整打量花酒藏三分鐘,思忖不清楚花酒藏和花妄有何般配之處。
花酒藏猜測夜野肆有心事,看他的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怨氣。話痨不會猛然變沉默,他也沒主動開口。
二人不約而同陷入緘默不言中。
花酒藏不給解釋,夜野肆就确信他的猜測是真,毫無預兆轉身就大步流星走出辦公室。
花酒藏忙不疊追着夜野肆,急切道:“你等等我,夜野肆!”好不容易追上夜野肆,拉住夜野肆的手。
“滾!别碰我!”夜野肆沉聲道,迅速甩開花酒藏的手。
花酒藏道:“你生氣了?”
“沒有!”夜野肆的下颌線都像緊繃的弦,心卻說:你有什麼值得我生氣的?
他加快步伐,胡亂拐進另一走廊,自顧自地走了近一分鐘,沒聽到任何人聲,蓦然回首,才發現那個總喜歡尾随他的天使,這次卻沒有跟上他。
人呢?
思索幾秒,他就像是發了瘋一般,撒開腿就往原路跑。
昨夜的血骷髅手臂的奇異事件他還心有餘悸,而且學校烏鴉惡魔人數不在少數,他擔心花酒藏遇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