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更短了，不過也足夠。

我撥通了一個爛熟于心的号碼。

“喂？”對面先出聲。

“是我，維斯。”我說。

“哈哈哈哈哈……”話筒那邊傳來笑聲，像是在嘲笑我的卑劣。

維斯停下令我感到恐懼的笑，說：“久生，原來你還活着啊。”

我聽懂了他沒說出來的言外之意“你怎麼還活着呢？”

我沉默了。

維斯又接着說：“在裡亞大學第一次認識你的時候，你作為新生代表在開學典禮上發言，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嗎？”

時間好像回到了那一天，依稀能看見台上的少年意氣風發的宣告自己的理想：“我想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絕症，再沒有病床前的别離！”

“不記得了。”我記得。

“哈哈，”維斯沒有管我的回答，笑了一聲，繼續說，“在你研究的武器出現的那一天，後方烏泱泱的就擡來了一大片皮膚灼傷，甚至骨肉分離的士兵，他們哀嚎着向我祈求‘醫生！醫生！救救我，好痛，我不想死’，

但是不愧是一直以來都很優秀的久生啊，研究的生化武器，沾上必死無疑。”

那原本，是治療絕症的良藥，稍稍改變，卻也能成為緻命的毒藥。

我歎了口氣，說：“維斯，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想要聽的不是這個。”

“我當然知道，但我甯願自己不知道。”

維斯也歎了口氣，沉默了幾秒，最後說道：“久生，我們就從決裂，不再是朋友。”

等到了啊。

我聽到自己說了聲好，然後挂了電話。

把電話還回去後，我回到了住所。

相識相知十年，終究還是漸行漸遠了。

其實我還記得和你的第一次見面啊維斯，我比你認識我還要更早認識你。

那個時候我在公園看書，見證了你救活了突然倒地的老人，被問到為什麼懂這麼多的時候，你說“因為我的理想是當醫生，所以一直以來都有在學習救人的知識，救死扶傷是我一直以來的追求！”

……

第五十八章 審判

戰争結束了。

啊，終于結束了啊。

我也要結束了。

人們總是喜歡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不是麼？他們啊，是鮮少思考的。

我被判處了死刑，罪名是，研究出反人類的生化武器。

哈哈，幸好在這之前我已經和所有人都進行了切割。

研究出啊，明明它一開始，是救人的藥。

使用它的人是無罪的，如果不是研究出了，哪有的使用呢？所以罪魁禍首，是研究者。

為什麼是這樣的結局呢？

我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擁有聰明的大腦，這樣就無法研究出殺人的利器；

我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擁有幸福的家庭，這樣就不會被任何人所威脅；

我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戰争不是因我而起，但是戰争的傷亡因我而指數增長。

在子彈射穿我的頭顱前一秒，我想：

這樣就算是判決了我的罪嗎？

這一場戰争最終完完全全的落下了帷幕。

戰勝國推出了能治療絕症的特效藥，收獲了不少支持和贊揚。

戰争，

誰有罪？

誰的罪？

終章

我從水池子裡醒來，如夢初醒，感覺怅然若失，久久不能平靜，人類，是真的很複雜啊。

愧疚感，其實不是單行的，還會由一些别的顔色帶來，如果沒有一些顔色，也會像那些高官吧，他們的靈魂，是很難染上月白色的。

老染色師走過來，說道：“回來了？看樣子有了很難忘的記憶？這樣就更能理解該如何去染色了。”

“是挺難忘的，當人，真的很幸苦。”

“哈哈哈，”老染色師笑道，“活着就已經很辛苦了。”

“去染色吧，你已經合格了。”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