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眉頭皺得死緊,直視着剪秋,緩緩的說:“可你知道,本宮不曾。”
剪秋連忙表忠心:“奴婢自然相信娘娘不曾,可是皇後娘娘她……”
安七轉過頭去,垂下眼眸,似乎想了很久,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回去吧。”
七月,系統突然說:【慕容迥帶着慕容家兩兄弟領兵攻打羌、沅、遂三部勝利了,前兩天班師回朝了。】
安七:【哦?】
系統說:【本來太後是決定明年三月就迎慕容世蘭入宮的。他們家夫人打算把姑娘再多留一年,讓改乾元八年八月進。】
安七:【玄淩同意了?】
系統:【同意了,這種事小,玄淩也不很計較。關鍵現在他很信任慕容家這個後起之秀。一個願意栽培,一個憋着氣跑,後宮女眷的事他們也就不怎麼理論。】
安七挑了挑眉:【可惜了。】
系統有些不解:【什麼可惜?】
安七似乎是真的在惋惜,在一旁的炕桌上磕了磕鼻煙壺,說:【當年要是早一點多好,也許我就不會選擇那樣的路,也許我還能享受一遍慕容家自在肆意又祥和團結的家庭氛圍。】
系統:【……】你這話我就沒辦法接了。你這就是在怪我呗?覺得我選的時間不好呗?
安七心想:不怪你難道怪我?可去你大爺的吧臭球球!
七月十五,安七覺得這是一個大日子。
她擺滿了玄淩愛吃的菜,照例端端正正坐在矮幾前,等玄淩。
算一算,她裝失憶可是裝了有七個多月了啊——這是一段何等漫長的歲月。
難怪她近來越來越覺得心思沉悶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樣,從今年元月十五開始,到上個月為止的六個十五月圓夜,玄淩都恰到好處的不在安七這兒。
前三個月,玄淩還沒有徹底厭棄朱柔則,所以十五是在柔儀殿躺屍度過的。四月的時候,是在乾元六年選秀之後,安七借口去看了一趟朱柔則,挑起了朱柔則和玄淩自以為無人知道的第二次劇烈争吵,玄淩将朱柔則徹底關了禁閉。那個月的十五,玄淩沒敢來找安七,而是自己在儀元殿睡了一晚上。五月的時候,中宮嫡子薨逝,且太後又敲打了安七一次,安七一番唱念做打讓玄淩成功的以為,安七對于專寵于後宮這件事有多麼惶恐。而且安七雖然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但是她還記得中宮皇後另有其人。這除了讓玄淩覺得當年那件事果然給安七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害以外,還讓他不敢在安七面前表現出帝後不和的樣子來,所以五月和六月的十五,玄淩也是在儀元殿過的。
剪秋他們不是不想告訴玄淩這一點,但是安七也不是整晚都執着的等,就是會等一會兒,然後陡然意識到“啊,我不是皇後啊”,然後開始一個人寂靜的用完一頓飯。像是在完成一個儀式一樣。這讓他們不敢告訴玄淩,因為生怕刺激了安七。
可以說,安七這一手折磨的不僅僅是一步步從天堂跌落地獄的朱柔則,還折磨了愧疚煎熬的玄淩,更是毫不客氣的利用了剪秋江福海這五個忠仆。
系統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七七說的,利用。
利用的不是單獨某件事某個人,而是身邊的所有人和每件事。
今天理應也一樣。
可是誰也沒想到,玄淩過來了。
他遠遠的就看見了燈火通明的明心堂,想起往常安七這個時辰不是應該已經休息了嗎?心下疑惑的同時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安七早就聽系統說,玄淩正在往她這邊過來,所以她今天等得格外久。
【不瞞你說,之前你要是再說得晚點,我就要拿筷子了的。】
系統:【……】
安七又說:【玄淩是像僵屍一樣卡吧卡吧蹦着過來的嗎,為什麼還不到,我要餓死了。】
系統:【……】這個描述……也沒有什麼别的,就是畫面感很強。
剪秋幾人已經勸了十次以上了,可就是勸不動,偏偏又不敢告訴玄淩,隻好無可奈何的守着。
結果外面就傳來李長标志性的聲音:“皇上駕到——”
堂外就是一連片的“請皇上萬安!”。
旁邊侍立的幾個丫頭對視一眼,雖覺得驚訝,但又覺得這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樣子。
自從永樂殿下去世,安七失憶,玄淩對她的恩寵是一天比一天多的,這所有人都在心裡有一杆秤。
皇後已經徹底失寵,或者說是徹底惹了玄淩厭棄,這十五月圓夜,玄淩早就甯願去儀元殿自己睡也不願意去履行帝後任務了。如果不是太後還盯着他,讓他不得不遵守祖宗禮法,他不撒丫子就來找安七了嗎?
可是現在就不同了——太後沒來啊!唯一能夠壓制住玄淩卻又有渠道得知這樣的消息的人不在玄淩身邊,那玄淩還要顧慮什麼呢!?
剪秋幾人心下了然。
看來他們娘娘封後之路,指日可待了。
這樣的尊榮,這樣的日子,已經遲了五年了啊。
安七就不一樣了,她并沒有想這麼多,而是在聽到通報聲的時候,就眼睛發亮地站了起來,說:“本宮說了皇上是端方君子,一諾千金,你們這可信了?”
剪秋幾人邊點頭邊笑。
他們娘娘失憶了也好,這樣純粹的開心,這樣愉快的笑顔,至少說明他們娘娘是真的打心底裡開心的。
安七根本不記得她每個月都會等,也根本不記得等了六次都毫無結果的難過。
她以為每一次,玄淩都赴了約。
所以每一次她都一點也不懷疑,總是充滿期待的等待着。
玄淩本來也沒覺得怎麼樣,或許今晚安七就是睡得比較遲,這也不是沒可能。
等他牽起安七的手走到東内間,看見矮幾擺着的飯菜,他也隻是微皺了眉,有些困惑的問:“怎麼還未用膳?”
安七抿唇輕笑:“當然要等着皇上一起用。”
玄淩便親昵的點了點小菩薩的鼻尖,笑着說:“朕的小阿夭和朕可真是心有靈犀,未蔔先知啊。”
安七與玄淩相對而坐,說:“皇上答應臣妾的,臣妾相信皇上會遵守諾言。”
玄淩表情就稍稍有些凝滞了,他察覺出了兩人說話時的信息不對等,對安七這個狀态的了解讓他直覺,他仿佛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信息。
于是他問:“什麼諾言?”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不對了,馬上補救一樣的說:“什麼諾言都不及朕與阿夭的諾言重要。”
安七也沒聽出他語氣不對,便給玄淩布菜。
玄淩借口出去走走,在西内間便招來剪秋詢問。
李長早已問清楚了,見他問,便道:“剪秋說,貴妃娘娘其實每個月初一和十五,都會等到皇上過來了再用膳,這是……貴妃娘娘入宮第二日,皇上答應娘娘的第一個要求。”
玄淩幾乎感到了一時的無措。
他背在身後的手不斷的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似乎是希望借此來平息心裡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隻是沒有想到,安七對于他随口應下的承諾記得這麼清楚。
明明她都忘了那麼多事,卻偏偏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玄淩快速的整理了心緒,便問剪秋:“那……你們就這麼讓貴妃等着?”
剪秋跪在地上,說:“回皇上的話,奴婢們都勸了,但是娘娘一直堅信,皇上一定會來。往往等着等着,娘娘便會頭痛難忍。”
有些話,李長轉述和剪秋直述,無論是話裡的偏駁還是情感上的傾向,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玄淩心口一縮,忙問:“為何會頭痛?可有叫太醫?”
話裡的急切讓剪秋都吓了一跳。
剪秋不敢拖延,馬上說:“章太醫早就說過,若有頭痛時,嗅一嗅丸藥便可緩解。太醫每日都過來請脈,卻并不能根治。娘娘往往等着等着,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接着就會意識到月圓夜的規矩。這兩者是完全沖突的,大概引起了娘娘記憶上的偏差,所以反應劇烈,會頭痛。”
她小心的觑着玄淩的臉色,又補充說:“今次,是娘娘第一次等到皇上到來……”
玄淩一刻也等不得了,一顆心就像是放在油鍋裡煎熬。他既心疼安七遭受的苦難,又覺得愧疚,更琢磨出了那麼點被重視被惦記在心上的喜悅。
他要看見安七,一刻也不能再等。
當玄淩看見他的小堂姐乖生生的跪坐在軟榻上等他時,他的心幾乎化為了一池春水。
玄淩走過去,重新坐下,笑道:“阿夭可以不必等朕。”
安七又為他布菜,聽他這麼說,便笑着回答:“沒有皇上,這膳食,便算不得膳食。”
也許是心裡有了波瀾,玄淩這一次的視線完全對在了安七手腕上的碧玉镯上。
玄淩想起來,安七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碧玉镯的去向。
他假裝不經意的問:“阿夭就這樣喜歡這镯子?”
安七順着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手腕,面色變得更加柔和,參雜了濃烈的懷念,說:“這是皇上給臣妾的第一個承諾,‘願如此環,朝夕相見’,臣妾一日不可或忘。”
玄淩眸光變深,表情有幾分震動,更多的是複雜的喜悅。
一個人要有多愛另一個人,才會在記憶完全錯亂的時候,仍然記得他許下的每一個諾言?
安七忍不住吐槽:【他看上去似乎是想把我就.地.正.法。】
系統:【這詞兒不是這麼用的吧……】
安七:【能不能懂?】
系統:【……能。】
安七:【所以有什麼問題?】
系統:【……沒問題。】
這個晚上,玄淩像瘋了一樣的停不下來。
他嘴裡沒停過,一直在哄她:“阿夭,好阿夭,叫阿淩,叫……”
安七差點被騷斷腿,實在沒忍住,精準而短促的罵了一句:【……我他媽。】
系統:【冷靜點。】
騷還是你周玄淩騷,讓人不敢動。
安七被纏得不行,隻能壓住羞恥心,模模糊糊發出幾個支離破碎的字眼:“阿淩……阿……淩……”
最後的最後,安七甚至沒忍住在玄淩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個牙印。
玄淩也沒計較。
雖然他從來沒在女人身上受過傷。
但是,小菩薩是不一樣的。
他甚至覺得,隻要安七不忘了他,安七就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要命也可以。
但他沒想過這麼快_(:з」∠)_。
安七前些天剛見過端妃,回來就一個人發了好一會兒呆。
等染冬進來發現時,安七手裡捏着那張紙片,已經呆呆地坐了半個多時辰了。
染冬對即将到來的危機毫無感知,還笑着說:“娘娘,小廚房那兒新做了桂花糖酥酪,是園裡第一批開的桂花做的,奴婢端了一碗來,您嘗嘗?”
然而她一擡頭,就看見安七靜靜的盯着她,一句話都沒說。
染冬有些擔心,把手中的托盤放在了一邊的桌上,上前問:“娘娘怎麼了?”
安七輕啟櫻唇:“你們,有沒有瞞着我什麼?”
染冬心裡不由自主的狠狠跳了一下,勉強說:“有什麼需要隐瞞的呢?”
安七猶豫了一下,把捏成拳的右手,在染冬面前換換展開。
染冬接過紙片,隻見上面有幾行字。
安七身邊的貼身宮女都是識字的,玄淩特意給了她們識字的權利,隻是為了更好的照顧安七。
“乾元二年五月初二,乾元帝娴貴妃朱氏誕下皇長子,取名永樂。
乾元五年十二月二十七,皇長子永樂夭折。”
染冬臉色倏然大變。
安七輕聲問:“本宮封号,是‘娴’,對不對。”
她沒有在詢問,而是在陳述。
染冬張口結舌——她年紀最小,最經不住事。
如果是剪秋和繪春在這裡,她們隻怕早就面不改色的搪塞過去了。
安七見她不說話,心裡就有了成算,又說:“本宮,曾經有一個孩子,是不是!”
染冬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極力否認:“娘娘誤會了!”
安七強迫自己安靜下來。
染冬說:“娘娘雖是娴貴妃,但是确确實實沒有孩子啊!娘娘試想,若是娘娘有孩子,又怎麼會不記得呢?娘娘若說旁人騙您,奴婢等也就罷了,皇上難道也會騙您麼?”
提到玄淩,安七就不得不暫時平靜下來了。
染冬手軟腳軟的離開殿内,便去找剪秋商量。
“這紙條哪裡來的!”玄淩怒極:“你們不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嗎?為什麼沒發現誰給了紙條?!”
剪秋連連磕頭,說:“奴婢等沒當好差,是奴婢們疏忽了,但是皇上,現在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而是娘娘的安危啊!這擺明了就是有人要對付娘娘了,娘娘如今這個情況,如何能夠自保?還請皇上想想辦法!”
玄淩從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如履薄冰的恐慌。
這樣溫柔的,甯靜的,甜蜜的安七,終究隻是他費盡心機才拉扯出來的一層紗布,根本不堪一擊。
但是,要放任她想起來嗎?
不可以。
無論是他的貪心,還是希望安七開心,那種黑暗的記憶,最好永遠的封存在黑暗裡。
玄淩盯着書案上的紙條,幾乎要把它燒成灰。
是誰給的?
這個人一定是巴不得後宮雞飛狗跳呢。
但是他注定查不到。而且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猜的也沒錯。
因為紙條是系統給的:)。
系統:【七啊,這一手絕了。】
安七:【不然還不知道朱柔則要拖到什麼時候去,我得催一催她。】
系統看着水鏡,對上面已經開始布置的朱柔則奉上了十足的惋惜。
有的人,雖然活着,但她已經死了。
系統提醒道:【朱柔則穿上了宮女裝,混在湯靜言的侍女裡面,朝你這邊走來了。】
安七點點頭,不置一詞。
過了一會兒她說:【你真的不能額外給我一個頭痛的病毒嗎?】
系統猶豫了一下,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隻有一次機會,以後都不能用了,你确定要用在這種事上面嗎?】
安七頓時拒絕:【那還是算了。】
系統問:【七七,你要相信你的演技!】
安七懶得理它。
她的演技确實沒問題,不然也不能一裝就是大半年。
可問題在于,心疼可以演,頭痛也可以演,但是記憶沖突引起的持續性頭痛欲裂怎麼演?
她可不是隻要裝個樣子啊,她要演就得演到玄淩相信!
持續性頭痛欲裂,不能暈倒,但是會痛到幹嘔,冷汗淋漓,面無血色。
幹嘔可以演,冷汗怎麼演?撒涼水嗎?
面無血色怎麼演?擦白粉嗎?
這種脆皮特效,神級演技都不可能撐住。
安七想了想,突然跟抽了風一樣的狠命前後左右甩頭,真的非常用力,她差點以為自己會把頭甩出去。
系統:【啊啊啊啊啊——!七七你在幹什麼啊啊啊——!】
搖了百八十下,安七隻覺得頭暈眼花,眼冒金星。
然後又接着搖。
直到眼前發黑,差點撲倒在地上。
所以繡夏因為裡面長時間沒動靜而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扶着額頭皺着眉的安七。
似乎是非常不舒服,卻還在強行忍耐。
繡夏立馬就急了:“娘娘,您怎麼了?”
安七沒說話——我都難受成這樣了,快别問了,叫太醫啊祖宗!
她不說話,繡夏可急瘋了,連聲說:“娘娘,奴婢這就去請章太醫!”
安七一聲暴喝:“不許去!”
繡夏回過頭來一看,卻見安七的眼睛裡全是血絲,駭人得很。
“娘娘,您怎麼了?”
安七死死地盯着她,讓自己心裡淌過一系列的情緒——怨恨、猶豫、掙紮,等等,不一而足。
這樣全身心的投入進去之後,她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變得極為複雜。
繡夏聽見她說:“本宮,究竟有沒有孩子!”
繡夏呼吸一滞,咬咬牙,還是認定:“沒有,娘娘記錯了,娘娘至今無所出!”
安七一拍桌面,道:“本宮再問最後一次,本宮有沒有孩子,永樂是不是本宮的孩子!”
繡夏心裡叫苦連天,想着,皇上怎麼還不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靈驗了,繪春走過來通報:“娘娘,湯淑儀過來給您請安了。”
安七本來都已經十足爆怒了,可聽見有人來訪,多年來的教養讓她迅速的平靜了下來。她疲憊的扭過頭:“你先下去吧。”
繡夏這才快速離開。
她們都不知道,安七此刻正在心裡摩拳擦掌。
湯靜言帶着一個眼生的侍女走進來,敏銳的感覺到了周圍氣氛有些許的憋悶,便笑道:“娘娘這是怎麼了?”
安七看過來,她才說:“臣妾請娘娘安。”
安七随手一擡:“懷了孕,就坐下。一應的禮儀盡可以免了。”
湯靜言抿唇笑笑,說:“娘娘,您看臣妾給您把誰帶來了?”
她身後的宮女便走上前來。
安七有些疑惑的看過去。
朱柔則擡起頭來,微微一笑:“宜修。”
安七卻很是困惑:“你是誰?宜修是在叫我嗎?”
朱柔則雖然知道安七已經忘記了很多東西,卻沒想到她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一時間着實有些驚訝。但是她又很快的轉變成了心疼:“宜修,你受苦了。”
湯靜言連忙說:“娘娘,臣妾不如先去西内間等候?”
朱柔則溫溫柔柔的說:“多謝湯淑儀仗義相助,若本宮能救得宜修,定不忘你的恩情。”
湯靜言便說:“娘娘憐惜妹妹之心,一如臣妾兄長疼惜臣妾一般,臣妾也是有感于心。”
說完就扶着肚子去了。
安七站起來,問:“你是我長姐?”又說:“可我并不記得我有姐姐……”
朱柔則湊近她,滿眼心疼,說:“我不怪你。都是你身邊的人狼子野心,哄騙得你連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都忘了。他們還不許我來見你,也不許你去見我。若不是湯淑儀出手相助,我還不知道此生能不能再見到你。”
安七半信半疑:“皇上怎麼會騙我?”
朱柔則冷笑一聲:“宜修,你當真不記得了麼?便是他騙得最狠啊。”
安七臉上開始動搖。
朱柔則說:“你可知當年,他曾許諾,你誕下皇子,便冊立為後?”
安七恍惚了一下:“……不,不記得……我當真有過孩子麼?”
朱柔則越發疼惜,說:“你當然有。乾元二年五月初二,你平安誕下皇上的第一個兒子,可是他卻沒有兌現諾言……”
“他強搶了我做皇後,卻隻讓你做貴妃。”
安七不可置信:“怎麼可能?皇上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一諾千金!你定是騙我!”
朱柔則卻說:“我知道你輕易不會信我,你且想想,你知道你娘是誰麼?你知道你爹是誰麼?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是不是滿眼都隻剩下了皇上?”
安七:“……”
朱柔則握住了安七冰涼的雙手,說:“這就是他的計策了。我朱家一門雙姝,他要一個還不夠,還要将兩個都收入囊中。你當年生下皇長子,三年無名,直到去年被他親手殺害。我後生下皇次子,卻也在三個月前夭折。最讓我感到難過的是,你的孩子去世之後,你就病了,且一日比一日重。他為了防止你鬧起來,甚至軟禁了我,不讓我們姐妹相見。我許久未見你,才知道你連我也忘了個幹淨!”
朱柔則頻繁的提起那個孩子,讓安七徹底掙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