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還沒完。
錢氏見大局已定,頓時心寒得不行,心想——陷害安七這件事不是雲梓蘿讓她去做的嗎?
如果不陷害安七,安七就不會突然動手,她自然也不會被搜房間,這一切的一切就不會被發現。
現在可好,雲梓蘿倒是開始生氣了?決定不保她了?
烏鴉笑豬黑,誰比誰幹淨?!
錢氏被後來的兩個小厮架住兩隻手,想着魚死網破,大聲說:“浣碧!你怨我可沒用,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我何苦來專去陷害你!你就不想知道是誰——”
雲梓蘿尖聲叫道:“胡言亂語,你又想攀扯哪個?還不快把人給我拖下去!”
但是來不及了,甄遠道已經充滿疑慮的看了過來。
雲梓蘿一下子心跳就失常了,咬了咬唇,反咬一口:“老爺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我還要為難一個丫鬟!?”
安七見時機已到,想得到的保證已經間接得到了——通過雲梓蘿的口徹底把她的身份釘死在甄家丫鬟上,接下來她的人身安全在一定程度上有了保障,也讓“浣碧”更順理成章的寒心。
既然如此。
——就不能讓錢氏把話說清楚。
安七斜斜飛起就是一腳,狠狠踢在錢氏的右臉頰上,一個鹞子翻身,就穩穩落地。
而錢氏則狠狠偏頭吐出一口血水,血水裡滾出來三個石頭——竟是硬生生踢掉了她一邊的三顆牙!
這個變故是甄遠道、雲梓蘿、甄珩乃至于錢氏都沒預料到的。
此時錢氏已經昏昏沉沉的,似乎就剩了一口氣在吊着,自然沒有反應。
甄遠道和甄珩目瞪口呆的看過來,心下想的是——怎麼會有這麼幹脆利落的身姿,這麼狠絕的力道?這樣的一腳誰能避得開?若是真挨上這麼一腳,别說錢氏了,就算是他們,難道還能活嗎?
雲梓蘿是最驚詫的那一個,她萬萬沒有想到,在甄遠道面前主動保下她的人居然是安七?她不傻,看得出來——錢氏已經注定了要被送官,那麼其實這一場鬧劇唯一的赢家該是安七才對。既然都已經赢了,安七何必多此一舉的踢一腳?唯一隻有安七也知道錢氏會反水,要把她供出來。
可是甄遠道是安七的生身父親,為了安七的事,甄遠道已經對她很不滿了,這件事一旦真相大白,不是可以徹底敲打她嗎?
也就是說,安七什麼都知道,但是她選擇了保下最開始算計她的雲梓蘿。
……哦,感動倒是不至于。
但是雲梓蘿卻看不懂這個四歲多的小孩子了。
不過不管安七是怎麼想的,她必然是有所求,既然如此,隻私下裡再談談,也不是不可以。
——主要是這小孩兒戰鬥力實在太強悍,再用這樣陰私的手段,實在是怕她魚死網破的咬住自己不放啊。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發生的時間甚至不到三次眨眼間隙。
雲梓蘿還在思考的時候,安七一邊站直身體,一邊說:“人之将死,其言也惡,死到臨頭還想扯幾個墊背的,真是給你臉了?!”
甄珩:“……”是其言也善!!!
甄遠道:“……”惹不起惹不起。
安七一揮手:“把人拖下去,連人帶賣身契通通給扭送官府!”
那兩個差點被安七踢過來的力道帶得人仰馬翻的小厮聽見這話,這才從一動不敢動的姿勢回過神來,也顧不得眼前發号施令的隻是一個小丫鬟而不是任何一個主子了,一前一後應了聲就趕緊離開了案發現場。
——廢話,不趕緊跑難道等着這位再出手嗎?!
安七一撫衣裳幹脆利落往下一跪,道:“奴婢此身可以分明了!”
【隻可惜沒穿披風,不然真是飒得很。】
系統:【……原來您會在這個時候在意這種事嗎?】
安七非常之理直氣壯:【這種時候當然要在意這個,個人形象越帥越好,就像那些前輩們在勾搭周家男人的過程中追求所有時候都越美越好一樣,有問題嗎?】
系統:【……沒。】說不出哪裡不對,但道理好像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雲梓蘿本來還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候安七主動開了這個頭,她馬上就接上來:“很好,找出錢氏這麼個家賊,浣碧記一大功。”
甄遠道眼神深了幾分,到底還是說:“嗯,有罪當罰,有功當賞。浣碧很好,有你陪在珩兒和環兒身邊,我很放心,看賞——夫人,你說呢?”
雲梓蘿神經馬上繃緊了,凜然說:“是,着賞半年月錢……不,一年月錢,另——這個镯子,也賞你了。”她說着就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來一個白玉镯子,遞給甄珩,讓他交給她。
看見甄珩擠眉弄眼的安七:“……”
安七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系統非常懂安七,馬上說:【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制作工藝也相當不錯,在京城裡面也是數得上名号的好東西。真拿去當了,少說能有二百兩。】
安七的眼睛一下子就放了光。
雲梓蘿,上道。
今兒個開始,這就是她兄弟了!
雲梓蘿以為安七是聰明的——她把自己最喜歡的陪嫁,那個玉镯,賞賜給安七,并不是真要就這麼簡單的打發她,而是讓她自己找時間找機會的來與自己商量。
這小孩兒不一般,自然不能用一般的方法。
然而雲梓蘿萬萬沒想到,她不但沒等到安七來找她,反而等來了安七私自叛逃的消息!
事情發生在一個溫暖的午後,這時候距離處理錢氏那件事才過去四天。
甄珩在練武場等了有一個時辰,卻也沒等到自己的陪練小夥伴,心下覺得奇怪,便叫人去找流朱。
彼時流朱正在甄嬛身邊伺候,聞言隻是搖頭,說自己還沒回去過,并不知道安七在不在房裡。
甄珩親自去找,卻見那房裡整整齊齊,沒有半個人影。他心有所感似的,往安七的床下一看。
那裡雖然有兩個箱子在,但是都是打開的,裡面空空如也,一看就是被自己主人帶着一起跑掉的樣子。
甄珩整個人都懵了,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到了雲梓蘿面前,把所有的發現和盤托出了。
——後院婢女來往或者人事調動,這都是當家主母要管的事,自然是要跟雲梓蘿說,而不是跟甄遠道說的。
雲梓蘿驚怒非常,馬上下令滿府搜尋。
然而整個甄家都并沒有發現安七的影子。
當然找不到,因為這個時候安七已經成功帶上從典當行換來的二百四十三兩白銀,扮做了一個跑腿小厮的模樣,馬上就要接近北城門了。
時下未成年少年少女都是紮着雙丫髻,安七這麼行走在路上真是一點也不顯眼。
當然,如果不看她肩上背着的那一大個包袱的話。
沉甸甸的,晃一晃還可以聽見銀子相互碰撞的聲音,傻子都猜得到那是什麼。
小兒抱金磚行于鬧市,怕是嫌日子過得太安穩了。
别說,安七還真是這麼想的。
——每一次别人主動來找茬,那可都是難得的實戰機會啊!
安七甩着那個大包袱錘暈了第三個大漢,如是想。
沿路有巡視的官兵,但是那些動了歪心思的人選的時機也是官兵沒在的時候,安七反殺真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天擦黑的時候,安七剛好到達城門口,距離城門關閉還有小一刻鐘。
而且看情況似乎今天守衛們打算提前關門!?
安七高揮着手跑過去:“诶——等一等!!!還有人要出去呢!!!”
仗着身子小,安七呲溜一下就從城門口的縫隙裡滑了出去,隻差一點點就能完全關閉城門的兩個守衛哭笑不得:“你這是做什麼?小子,私闖城門,我們是可以上報吏部的。”
安七理直氣壯的說:“明明還沒到關門的時候呢!我都算好了的,這個點明明剛剛好可以出城,誰知道你們想要提前關門呢?”
守衛懶得跟她分辨,沖她伸出手,說:“行行行,下不為例,你的出城令呢?”
安七也不瞎鬧,聽話的從腰帶裡面掏出一張證明,又從包袱裡面掏出兩個三兩的銀錠子,分别給兩個守衛,說:“今天趕急批下來的,這點小錢就請兩位大人去打點水酒喝,千萬别客氣!”
那兩守衛也就不仔細看所謂的證明了,幹脆的接過了銀子,說:“行,趕緊去吧,天也晚了,你往東北邊走,應該還能在大邱莊找到住宿的地方。”
安七謝過兩人,轉身就跑。
那兩守衛很習慣的把銀子往自己衣襟裡一塞,一邊說着:“這小子看着年紀不大,倒真是挺懂事。”一邊又約着去喝點花酒,便把安七丢在腦後去了。
安七并沒有往大邱莊走,而是往寶合郡走,天徹底黑下來時,她才剛到一處密林裡,隻能先爬上樹睡一晚。
背着兩百多兩白銀爬樹很不方便,但是安七力氣大,又很有些功夫在身上,倒也不妨礙。
系統等她安頓下來,才猶猶豫豫的說:【主子……你真的沒察覺出來,雲梓蘿是想要跟你私下商量嗎?】
安七打了個哈欠:【發現了啊。】
系統:【那為什麼要直接跑?萬一有更大的好處呢?】
安七低低的說:【我管她怎麼想呢,我的目的不過就是拿到三十多兩,趁着災情沒有緩解,趕緊去寶合郡趁着混亂重建一個在冊身份,然後以這個身份去輝門關加入軍營。至于什麼虛無缥缈的更大的好處……我沒有興趣知道。】
系統呐呐無言。
見好就收,起初定下的目标達到了便說走就走——這是少之又少的人才能做到的吧。
就比如說那些賭紅了眼睛的賭徒,輸了的想回本,赢了的想繼續赢,到最後輸得連自己都沒了,不就是因為控制不住自己嗎?
但凡能控制住自己呢,但凡記得自己當初說下的話呢,又哪裡會有那麼多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看見安七已經困頓的閉上了眼睛,系統全是數據的芯子居然感到了些許柔軟。
次日,天剛剛擦白,安七就從樹上猛的跳了下來,繼續向寶合郡前進。
那二百多兩銀子,安七一直沒有把它換成銀票,而是一直裹在結實的包袱裡。
你說它沉嗎?
那倒也沒到不能負擔的地步。
但它是個定時炸彈,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對這筆橫财起歹心,尤其是當擁有它們的人不過是一個灰頭土臉的四五歲小孩兒的時候,那點見财起意的貪念被極速擴大。
安七對自己的實力有數,一路且走且打,那些招數卻是越來越熟練了。
臨近寶合郡,安七才終于在吳緻府的票号換了銀票。
等身份落定了再換出來。
在邊關,隻有白銀黃金是硬通貨,萬一要是在輝門關沒有這家票号的分店,那不白瞎了嗎?
這又不是國家統一發行的東西。
——該是我的錢還是要護好哦ㄟ(▔,▔)ㄏ。
也是安七運氣好,剛到吳緻府,就據說其下屬寶合郡發了第二次流民暴動。
安七想都沒想,直接把銀票往自己鞋底一塞,撿起地上的黑泥就往身上臉上抹。
系統失聲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也問問我那是個什麼東西你再動啊!!!】
安七動作一頓,又繼續了:【不管是什麼,現在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又扯着衣服往牆上不斷摩擦,裝銀子的包袱空落落的,她展開裹住了自己腦袋又是一頓揉搓——
系統把自己掉到地上的下巴按了回去:【真的是一個新鮮出爐的小乞丐了呢……】
然而安七尤嫌不夠,擦完頭發之後馬上就地一滾……不,是很多滾,來來回回滾。
系統:【……】就、或許、也不需要對自己這麼狠吧……
安七都懶得理它。
永遠不要把别人當傻子。
流民都是餓瘋了的人,基本上的家人也去得差不多了,衣不蔽體,家破人亡,相互之間的氣息辨認是非常準确的。安七要是裝的不像,被他們輕而易舉就看出來安七和他們根本不一樣——啊,一群哈士奇裡面混入了一隻狼,幹它啊!
如果對方真的傻,應付起來自然很容易。如果對方機智點,安七也不至于太措手不及。
事實證明安七一點都沒白做這些工作。
她也沒去主動找暴動的流民,而是就地一坐,餓了一天,就有沿途巡視的官兵命人把她帶去收集所。
又在收集所裡和“安分”的流民們一起待了兩天,期間就喝了兩碗白粥,就有人過來帶他們登記身份。
輪到安七的時候,她老老實實的搖頭說自己不識字。這樣的目不識丁的人可太多了,戶部的人也沒有太稀奇,粗略問:“那你叫什麼,家住哪裡,家裡有什麼人?”
安七愣了許久,才低聲說:“以前在少爺身邊跟着練武,那水一沖,少爺們都跑了(le一聲),我沒跑了(liao三聲)……”
不需要她多說,登記官員早就為她腦補了一出完整的戲——悲慘家庭養不活這麼多孩子,隻好把小兒子送到富貴人家給少爺當陪練,大難臨頭主人家都跑了,誰還會管一個年紀這麼小屁用沒有的小厮呢?
再開口時就帶上了三分憐憫:“那你叫什麼?我給你登記了名字之後,就可以暫時去避難區分到一份鋪蓋卷了。”
安七道:“安七。”
系統:【!!!】
官員倏地笑了:“你原先在家是不是排行第七?”
安七搖搖頭:“在我前頭,有六個人被少爺打死了,我是第七個——從小他們就這麼告訴我。”
那官員一下子愣住了。
是什麼樣的人家才會這麼草菅人命啊。
他以為陪練就是一起練武互為激勵,可聽這個話頭,這個陪練更像是人肉靶子,讓他們家少爺打着玩兒呢。
系統也愣住了:【……你怎麼張口就來啊?!】
那官員看了看這個臉色蒼白的小孩兒,一下子同情心泛濫了,私人掏給她十個銅闆和一個饅頭,說:“對你來說,這場災難或許更像一個解脫,拿着吧,别和别人說。”
安七頓了一下,很認真的說:“大人,您叫什麼名字?”
那官員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戶部右槽一個小小員外郎罷了,不值一提,快去吧。”
安七跪下給他磕了一個頭,說:“求大人告訴奴才名諱!”
那官員雖覺得奇怪,但還是告訴她說:“高銘良。”
安七很真摯的說:“高大人以後一定官運通達!”
好話誰都愛聽,高銘良擺擺手讓她去:“那就承你吉言了,安七。”
安七握着那十個銅闆,在避難區又安安生生待了三天,再去找高銘良時,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她歎了口氣。
系統:【咋了?】
安七:【我本來想讓他把我弄到軍營去的,這樣我能省好大勁兒呢。】
系統:【……】不是因為感動要報恩嗎?!
安七:不好意思,報恩是不可能報恩的,隻有充分利用條件才能維持生活這樣子。
她隻好跟看守避難區的官員彙報了一聲,便自己摸了過去。
身份一旦落定,那她可就是安七了,再和從前的浣碧沒半點關系。
至少暫時是這樣子。
安七也沒那麼着急的在吳緻府的票号就把銀票換成白銀,而是在隔了一百多裡的昌南府換的——這樣,就沒有人會懷疑這筆巨财的來曆了。
等到了輝門關,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事。
靠腳總歸是不那麼快的。
這個時候的安七,可真是一個足夠狼狽的臭小子。
輝門關的風是塞北特有的那種,夾雜着風沙,不分一年四季,多走兩步能把你頭吹掉。
系統看着它的宿主拿大布片包着腦袋,愣了好久,才說:【真.抱頭痛哭。】
安七冷笑一聲:【我也可以讓你嘗嘗什麼叫真.滿地找頭!】
系統讪笑着揮手:【沒必要,真不用!咱倆,哈,你看咱倆誰跟誰,這麼客氣幹啥!?】
笑了一陣,它馬上調轉話題:【主子!往你的7點鐘方向走,可以遇到後起之秀慕容世松,他一定會把你收歸軍用的!】
慕容世松?
安七在齒間咂摸了一下這個名字。
這不是慕容世蘭她大哥嗎?一個爹一個媽的那種,親生的。
在這種事上,安七還是相信系統的探知的,當下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輝門關的天氣又幹又燥,風吹着又疼又冷,安七走得太累,可又不能停下來,邊走邊咳,便咳出了血來。
系統看着都心疼:【主子……你說說你,你這是幹什麼?要是找玄淩或者玄清,這會兒舒舒服服躺在貴妃榻上,吃香喝辣,不比這舒服多了?】
安七還記得來時的方向,回過頭望了一眼,用那把被風吹過的破鑼嗓子說:“那樣的路有人走過,原來你還沒有膩嗎?”
系統一下子激動起來:【我膩不膩有什麼關系?當然是你舒服比較重要!】
安七嗤笑一聲:【我怎麼舒服,你不知道嗎。】
系統一下子啞了。
它當然知道。可也并做不到啊。
算鬥起,該閉嘴還是要閉嘴哦。
慕容世松是騎着馬出現的,安七個子小,隔老遠就開始上竄下跳的,可算是把人給叫了過來。
她看清楚了那個男人——是不同于玄淩或者玄清的類型,看上去年紀倒是不大,面皮也尚且是白淨的,隻是……
這個時候的慕容世松應該也才十三四歲吧?這身高倒像是二十來歲定了型的模樣,且是看得出發育極好的肌肉的身材。
是将軍之子該有的模樣。
然後慕容世松差點讓馬擡着蹄子把她踩死。
被吓到窒息的安七:“!!!”
“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大周的百姓!”
系統居然開始嗑瓜子了。
它從來沒見過自家宿主這麼驚慌失措的樣子。
安七也顧不得收拾它,而是急急忙忙從腰帶裡掏出來一張紙,說:“大人!你看!吳緻府人士!真是大周的自己人!!!”
慕容世松也就是吓她一吓,早勒了馬落在安七身邊了,這時候便下來,抽過那張皺皺巴巴的紙,看了看,道:“安七?——你這小不點,來這裡幹什麼?”
看着那麼五大三粗的,聲音卻還是少年,雖然不可避免的有些嘎有些啞,但是聽得出來此人年紀并不算很大。
可算是還有一些少年的特征了。
安七道:“寶合郡大澇,我主家跑了,我沒爹沒媽的,有勞吳緻府的大人們為我重新上了戶籍。但是我人又小,人家幹活都不用我,我也什麼都不懂,從小給主家少爺當功夫陪練的,就想着來輝門關當兵。”
慕容世松眉毛一擡,那額頭上就出現三條擡頭紋,道:“你一個人來的?吳緻府距離輝門關可是有三百多裡……”
安七一聽這個,頓時就驕傲了:“我走過來的!兩個月,沒日沒夜的走,問了多少路才到這裡來!”
這小孩兒實在是太矮了,慕容世松不得不蹲下來跟她說話:“就不怕死在路上?”
安七一拍胸口:“死就死了呗!要死在路上,那倒好,這輩子說完就算完,也不用再操心以後。要是沒死,那更好了,上天注定了我得來當兵,得來殺那些不長眼的蠻子!”
慕容世松哈哈大笑:“行,你跟我走!”說着,便把這小孩兒拎起來扔上了馬背,驅策着往軍營走。
——真的這麼容易嗎?
并沒有。
慕容世松把這小孩兒一把仍去了夥房,也就是炊事班。
“何嬸子,新來的小東西,讓他幫你們打雜,不用客氣!”
安七:“……”
系統:【……】
安七當然不服,被丢下馬背後也不管想吐的欲望了,跳着腳說:“我是來當兵的,不是來做飯的!!!”
慕容世松居高臨下,似笑非笑:“我的兵可沒有這麼矮的,你再長高些再說吧!”說完拍着馬揚長而去。
安七氣得崩潰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太過分了!!!”
一轉身就看到了無聲無息站到自己背後的仆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始訴苦:“我從吳緻府那麼遠的地方硬生生走過來的,兩個多月啊!他嫌我矮!!!”
何嬸子面色并不善良,聞言便道:“你是真的很矮,别跳了,來洗菜。”
安七:“……”
她才到何嬸子的腰,可不是矮嗎。
何嬸子見她不動,又說:“你年紀太小了,先在這裡待着,等長到十三四歲的年紀,如果壯實一些,或許就能調去前陣——在此之前,我們兵營可不養閑人。”
安七懂了。
何嬸子以為她還是不樂意,又說:“你别不信,我們小将軍就是十二歲上戰場,如今才十三歲,你瞧那身闆,像是已經長成了的男人是不是?”
安七一臉愕然:“那是我們小将軍?!”
系統咂咂嘴,喲喲喲,演得可像呢,跟她不認識慕容世松一樣。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