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甄遠道一掌拍在了桌上:“她猜到了!”
甄珩一臉懵:“父親是說?”
甄嬛歎了一口氣,道:“哥哥還不明白嗎?哥哥會帶着那個所謂的把柄去和安七對峙,是她早有預料的。甚至今日哥哥能剛好混進去,有可能也是她故意給的機會,否則——正常人怎麼會随身攜帶自己的戶籍拓印本?”
甄珩恍然大悟!
果真如此!
安七完全是有備而來,這就是請君入甕啊!
可笑他們之前還在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就是那隻螳螂,蟬不是蟬,是那隻黃雀!
甄遠道深沉的說:“她今日之為,是在挑釁我們,否則她這樣的人,怎麼會特意露出個破綻,隻是為了說一句那樣的話?”
甄嬛點頭:“沒錯。所以交好是不可能了,隻有……”
甄遠道幹咳一聲,似乎有些無力:“可她職位比為父要高,你哥哥又尚未入仕,如何對抗?”
甄嬛看了甄遠道幾眼,末了垂下眼眸,道:“容女兒再想想……”
現在的路無外乎就是兩條,一條是讓甄嬛入宮為妃,若能得寵,必然可以筐扶甄家。還有一條便是——
甄嬛獨自去了甄遠道的書房,問道:“爹爹,浣碧究竟是您的什麼人?”
“什麼?”
“女兒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值得浣碧豁出性命去掙軍功,隻為了衣錦還鄉之後能向父親複仇。”
甄遠道當然不想說實話,便顧左右而言他。
甄嬛馬上接着說:“女兒猜,前不久父親說的那個朋友和她女兒的事,便就是父親和浣碧吧?”
甄遠道當時就想否認。
但是神色間的猶豫讓甄嬛看了個完全。
甄嬛知道,她猜中了。
“那也就是說,浣碧和女兒,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甄遠道慌得跟什麼似的,連忙跑到書房門口左右看了看,小心謹慎的合上門,才一臉驚惶又嚴肅的說:“此事萬不可叫你娘親知道!”
甄嬛一動也不動,隻是很失望的看着甄遠道:“爹爹,浣碧她和我一樣大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那個女人又是誰?”
甄遠道一臉的苦澀難言。
甄嬛強調一樣的又叫了一聲:“爹爹!”
甄遠道被逼無奈,坐在凳子上沉沉的歎了口氣,便将當初的事一一說來。
當然是美化過後的,比如他是成親之後才遇見碧珠兒,兩人是一見鐘情,後來因為碧珠兒的家族有問題,所以兩個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謊言說了一千遍,就成了事實。
或許連甄遠道也相信了自己是真的愛碧珠兒的吧。
可安七知道,不是這樣的。
然而甄嬛不知道。
她聽着聽着,出了一背心的冷汗——如果碧珠兒比她娘更早的遇見她爹,那是不是她和浣碧的身份就要完全換過來?是不是身為外室女的就是她甄嬛了?被帶入府中當丫鬟教育的也會是她甄嬛?
甄嬛實在是聰明,心思流轉間,她想得非常多。
她問自己,如果她和浣碧的身份對調,那麼她能夠靠自己生生撕出一條路來嗎?
她不能。
或許她會有足夠的魄力,但不會有足夠的能力。
可是浣碧做到了。
甄嬛收起了曾經對那個女子的所有輕視,她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甚至不能擡頭直視。
甄嬛默不作聲的就要離開,甄遠道忙出聲叫住了她:“環兒!”
甄嬛頓了頓,将自己的所有思緒盡力掩藏好:“還有什麼事嗎,爹爹?”
甄遠道站起來,焦急的問:“環兒,告訴爹爹,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甄嬛低着頭,看着自己從裙擺邊緣露出來的繡花鞋邊緣,那祥雲繡紋可真精緻啊。
好一會兒,她才說:“爹爹,你究竟知不知道,為什麼安将軍要這麼針對我們?”
甄遠道沉默了。
他雖還有點不确定,但是心裡是有猜想的。
早在他還不知道安七就是浣碧時,安七就再三再四的問過他——他和綿綿到底是不是真心相愛,綿綿是不是真的愛他。
恐怕就是想起來了。
安七大概是覺得他負了她娘吧?
可是他有他的不得已啊,當時他已經成親了,難道何家還能把獨生女給他當妾嗎?等到綿綿懷了孕,當時雲梓蘿都已經生了甄珩了,本身還懷着甄嬛,他又能辜負哪一個?
見甄遠道沉默不語,甄嬛失望極了。她不知道那過去的恩怨究竟有多少不明不白的地方,但是能讓甄遠道難以啟齒到這個地步,想來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甄遠道在她心裡,一直是一個溫柔細心又擴朗的父親,她雖不至于因為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測而對甄遠道怎麼樣,但是心裡總是有一些難言的失望的。
那麼好的父親,有什麼事是不能堂堂正正說出來的呢?
甄嬛隻低聲說了一句:“女兒不過一介小女子,并不懂朝堂之上的風雲詭谲,怕是不能幫爹爹什麼了。”
說完就閃了出去。
甄遠道并不知道自己女兒心裡所思所想,故而當真以為甄嬛隻是無計可施了,便隻好自己想辦法。
系統得意洋洋的說:【原來甄嬛也有認輸的時候啊!】
安七搖了搖頭:【你怎麼就沒配置讀心術呢?】
系統:【???】
安七道:【甄嬛不是沒辦法,是不想想辦法。她察覺到甄遠道做得不厚道,站在我的角度想問題,她覺得甄遠道活該。】
系統目瞪狗呆:【那是她親爹啊?!】
安七冷哼一聲道:【這大概率是因為我還沒真的出手,就算讓甄遠道受了排擠,但甄嬛作為一個後宅小姑娘,是看不見那樣的場景的,而抛開這個,甄遠道實際上還沒有什麼實際損傷,那麼甄遠道這麼上竄下跳的要防禦要反抗要算計,在她看來就是小題大做,是對自己女兒的趕盡殺絕。她現在還是一個單純的姑娘家,又是從小飽讀詩書的,氣節高着呢,自然不願意再淌這趟渾水。】
系統:【……】
系統數據亂碼了。
安七:“……”算了,帶不動。
不過……現在的甄嬛不願意插手,是因為自身利益沒有明顯損害,但是之後,難道也會不插手嗎?
那可就不是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角色,但凡損害她一絲兒的利益,安七和她怎麼都有幾場硬仗要打。
既然已經把身份昭告天下了,安七是正二品有實權的将軍,那自然是要上朝的。
玄淩确實已經收服了中京的祖蔭勳貴,但是老一輩留下來的元老卻沒那麼容易滿意。
聽聞安七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要上朝堂,尤其還是大周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女子,這群人自然是要跳一跳的。
甄遠道也混在其中。
安七頭一回上朝,一身嶄新的官袍,官帽上還多了兩顆東珠,以示她是個有爵位的的人。她在中京有宅子,就沒和其他人一樣起得那麼早早的等在金銮殿外面,而是幾乎踩着點過來。
這其實很容易做到,畢竟沒有人會比玄淩後宮的妃子更了解玄淩起床的時間了。何況安七做了整整兩輩子。
慕容世松等得急了,見她來便松了口氣,過來說:“怎麼來這麼晚?”
安七渾不在意地笑笑:“哎呀,這不是還沒開始嗎?”
話音剛落,就有太監傳話說玄淩來了,百官進殿。
慕容世松便道:“你再晚來一會兒,可就遲到了,對皇上不敬可是要吃闆子的。”
安七隻悄悄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你看這不是剛剛好嗎?”
慕容世松還想說什麼,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隻好緊趕着去排隊——他是三品,安七是正二品伯爵,和他不能站在一個地方。
按照慣例,玄淩先泛泛談了一些話,然後李長會問“衆卿家可有本啟奏?”
然後早就交上去的奏折上寫的内容,自覺重要的就會在朝堂上再拎出來說一說。
大概就是六部的内容,比如稅務貨币國庫銀兩是戶部在管,工程交通水利屯田是工部在管,官員升遷貶谪考核任免調動是吏部在管,行軍打仗糧饷供應兵役征集是兵部在管,衙門法律刑罰是刑部在管,學校科舉典章制度祭祀是禮部在管。
要掌管一個偌大的國家,一年到頭若是風調雨順,那還有大事小情幾千件呢。如果再來個天災人禍,或是僅僅多打幾年仗、天氣不好農田歉收,那鐵定是要開國庫救濟的。
像原著中打西南六州花費六七年,這對于國家的負擔是非常可怕的。這種收複失地的戰争,真是多一天都是一筆巨大的開銷,所以安七憑一己之力提前四年、縮短三年餘,可想而知為大周省了多少錢。
安七剛剛站定,禮部就有人出來說話了。
“啟禀皇上,臣以為平南伯一介女子,與我等一同站在朝堂之上,恐怕不妥。”
玄淩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這是哪兒來的智障?神經病啊?!他前腳才給安七封爵、授正二品官印,這人後腳就說女子上朝堂不妥,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安七輕咳一聲,道:“這事兒你跟我說啊,找皇上黴頭幹什麼?”
玄淩臉色緩了一點兒,但那也隻是一點兒。
正常情況下,一個官員在禀報事情時,另一個官員是不能随意接話的,除非皇上點名要他說。否則這朝堂上人這麼多,你一句我一句沒個章法,那不是要打起來了?
但是安七這個人就是這麼不着調兒,玄淩早先就領教過了的,他也樂得縱容她,畢竟他知道她是保皇黨。
安七懶懶散散的抱着自己的玉圭,笑眯眯的說:“是這麼着,李員外郎,我身為一介女子和你在朝堂上不妥,那上戰場是不是更不妥?女兒家嘛,就該繡繡花養養鳥,做好針線女工等着嫁人,操持一家老小生計也就是了,幹什麼要去外面抛頭露面的呢?何況戰場不是兒戲,一朝不慎可能就會釀成大禍,是不是這樣?”
那位員外郎馬上說:“朝堂之上如何能相互接話,你眼裡可還有皇上?這便是臣說的不可叫女子上朝堂,否則都如安伯爺這樣,又成何體統呢?”
安七還是笑眯眯的,道:“您可真是搞笑了。我上朝堂,是皇上深思熟慮過後才決定的。你張口便說不妥,這就是在說皇上這決定下得不對,你對皇上的尊敬就是這樣?”
那員外郎馬上一臉忠貞不屈的模樣,說:“臣對皇上之心有如天中日月,絕無二心。正是臣之忠心,所以才會直言不諱,請皇上明鑒!”
安七把“膩味”寫在了臉上,道:“但是你正在和你說的不成體統的人在朝堂上無視皇上對峙呢,烏鴉可别笑豬黑,真有能耐能胡子一大把了還在員外郎這個職位上混嗎?我再不成體統,那也是在戰場上收割了敵軍二十餘萬人頭的,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李員外郎臉漲的通紅,氣得指着安七的手都在發抖:“你,你你你……你以為我像你們武夫一樣,粗魯野蠻嗎?”
他還想給安七講事實擺道理,諸如什麼京城升官難,樣樣要操心……
安七直接說:“你可拉倒吧,趕明兒晉軍或者南诏蠻子兵壓到中京了,你就在陣前沖人家講道理、最好用你的儒士風範使人家退兵,那才算是能讓人看得起。現在?你還是算了吧!”
李員外郎更氣了——這事兒給他十個豹子膽,他也不敢做!
他沒辦法,看向玄淩:“皇上!您就這麼放縱安伯爺在朝堂之上辱罵朝廷命官如此放肆嗎?!”
安七啧了一聲:“是咋的,你一大老爺們打不過還要回家告狀啊?不是你先撩的嗎?不知道先撩者賤,不知道槍打出頭鳥嗎?沒那彎彎肚,你吃什麼鐮刀頭?”
玄淩:“……”這孩子,真給他省心!
李員外郎見他說一句安七怼一句,他還沒辦法反駁,對方身上有殺氣他也不敢惹,皇上裝瞎裝聾讓他知道皇上是站在對方那一邊的,多重條件下精氣神就萎靡了下來。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歎了這麼一句,李員外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安七咧嘴一笑:“知道自己是小人就好。”
“你!”
安七便把袖子往上薅:“咋的呢,打一架?我讓你一隻手?”
李員外郎:“……”算你狠!
玄淩這才輕咳一聲:“可以了,平南伯也太肯置氣。諸位,平南伯為大周收複失地立下汗馬功勞,是大周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巾帼英雄,連朕也要着重感謝她,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朕不想再聽到任何一句有關平南伯身為女子不成體統的話,否則朕會問罪于他!”
這時候,位在前首的人跪下,道:“皇上,平南伯功勞大不錯,但是這也不能掩蓋她本身是個女子的事實。她女扮男裝,于情是大逆不道,于理是欺君之罪,現如今獎賞也給了,爵位也賜了,是否該一視同仁的論罪?”
玄淩:“……”你他媽不要以為你是三朝元老朕就不敢動你!
這人份量大,不是先前一個小小的禮部員外郎可以比的。
玄淩一時沒說話,馬上就有其他官員也跪下請願,其中就有甄遠道。
安七平複南诏,收複西南六州,這些漂亮的戰役大周人不是不感謝她的。
但是在朝堂之上,安七是石頭裡突然炸出來的一隻猴兒,輕而易舉的就從寂寂無名之輩一躍而成伯爵和正二品将軍,這怎麼不讓人眼紅?
誠然這一次大封賞不是隻有安七一個人封了,但是一個汝南王本身就是皇親國戚,他們不敢惹,一個慕容家出了三個将軍一個侯爺一個娘娘,且正是如日中天之勢,他們惹不起,那就隻有安七這麼一個沒有依靠的人看上去好欺負一點了。
正在這時,慕容迥出來一步,站着說:“皇上,臣以為比起平南伯這樣的功勞,女扮男裝是不得已而為之,且根本是不痛不癢的小事,大可不必如此寒了功臣的心。”
見父親帶頭出去了,慕容世松馬上也出去跪下,說:“皇上,臣作證,在輝門關将近十年來,平南伯沒有一日不尊敬皇上,為了收複失地每日殚精竭慮,如果這還不能抵消平南伯女扮男裝這樣的小錯,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最開始提議的人便說:“慕容将軍,将軍與平南伯在輝門關朝夕相處,感情深厚也是正常,但是切莫為了兒女私情壞了大事!”
這是把慕容世松和安七的關系釘死在了男盜女娼上面了,更多想一點的,就會想,還不知道這功勞到底是誰立下來的呢!
慕容迥按住慕容世松想要站起來的動作,面朝那位元老道:“花大人,您是文人,說話要有真憑實據的,張口欺君之罪,閉口兒女私情,您把我慕容家、把平南伯,當什麼人了?”
花大人冷哼一聲,道:“慕容家的小子,老夫知道你近幾年來勢頭很不錯,你父子三人在戰場上立功,慕容小主在後宮也伺候皇上有功,但是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壓老夫一頭……”
“别逼逼,你跟我去輝門關待一個月,回來你愛咋辦咋辦,我多一句話都不說。”安七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
花老爺子一下子一口氣梗在心口。
他沒聽錯吧?要帶他去輝門關?!
他看那面色,委實不像是玩笑!
安七冷漠的看着那些随着花老爺子一起跪下的人,道:“我殺大周的敵人,得皇上的賞賜,跟你們是有什麼關系?我女扮男裝是吃了你家一口米,還是用了你家一片布?你這麼氣憤,難道我在你家祖墳上頭澆了糞?”
“你們最好現在站起來,否則有幾個算幾個,我帶你們去輝門關過一個月,你們看行不行?”
“一個個縮在中京,那嘴皮子上下翻飛,真是能說會道得很,然而并不起什麼作用!文臣和武臣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這群快要入土的老東西也管好自己的手,别到我們頭上來扣帽子。你三朝元老,當初先帝在時西南六州被晉人搶走,你怎麼不去舌戰群儒要回來?你知道這三年來我死了多少弟兄,知道活下來的弟兄們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嗎?你算沒算過三年間我每天要殺多少人,才能累計有二十餘萬人的腦袋?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拼?是為了節省國庫讓你們這群文人喝酒吃肉肥雞大鴨子還不夠,逛逛青樓多養幾個小姨娘多生幾個庶子庶女嗎?你知不知道我們在戰場上多待一天都是開銷,來源最終還是老百姓?我心疼的是這些人,并不是你們,但是偏偏最有錢生活得最好的就是你們。我九死一生從戰場上回來,取敵軍首領首級一百多,晉人腦袋二十餘萬,回過頭來你們卻在跟我說女扮男裝欺君之罪?”
“老東西,你要不要臉的?”
花老爺子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覺就站了起來。
——他本來是不想站起來的,但是安七的氣勢太可怕了。
之前她就那麼懶懶散散的站在隊伍裡,簡直是人畜無害,現在随着說話而情緒激動,氣勢就鋪天蓋地而來了。
這可是殺了幾十萬人的殺神啊。
花老爺子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地獄!
他不得不站起來。
其他人也早都站起來了。
而且他們還沒辦法反駁——他們每天吃得不好嗎?他們沒去過青樓嗎?他們家裡沒有小妾嗎?他們沒有一大把的庶子庶女嗎?
有啊。
這種明明是大家默許的事,被她這麼悲憤的說出來,怎麼感覺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一樣?!
安七冷笑一聲,道:“不知他人苦,莫勸人大度。你們站在這裡随口便說打勝仗,你們怎麼不去邊疆看一看?去看看邊疆的百姓過的都是什麼擔驚受怕的日子,去看看邊疆的将士是怎樣拿了命去拼。我回中京才兩個月,這兩個月裡登門拜訪的人很多很多,帶來的禮品都珍貴非常,是我前十三年都沒見過沒聽過的。可你們随手就能拿來送人——你們為大周到底做了什麼?這個問題真的困惑了我很久。據我所知,吏部侍郎甄遠道家是四進的院子,早在十年前就是了,如今想必家底更豐。可他到底做了什麼?每天拿着筆記錄你們的升遷變動,這又是什麼很困難的事!?為什麼他嬌妻美妾在旁,而為大周浴血奮戰的我和那麼多殒命的将士卻要被你們一再彈劾?你們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嗎?那為什麼要設立這麼多官職?國庫裡的錢多得沒地方去了,要給你們發俸祿白養着你們嗎?!”
被點名道姓的甄遠道原本隐藏在人群裡不打算說話的,誰知道安七就是不肯放過他!
慕容世松馬上配合的說:“臣懇請,徹查甄遠道府上!”
甄遠道:“……”我凎!你們有病吧!?
慕容世柏再怎麼着不能打自家大哥的臉,何況自從安七揭穿了女扮男裝的身份,在他心裡安七就已經是他大嫂了,自家大嫂的對頭,他當然要打壓的。于是也馬上跪下請命:“臣附議!”
甄遠道可不能再裝死下去了,越衆上前道:“臣冤枉!”又轉過來對着安七道:“平南伯,你這麼說可有什麼證據?下官不知與伯爺有何恩怨,值得伯爺自回京起就處處針對下官,如今更是直言下官收受賄賂——皇上,臣實在冤枉啊!”
安七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這一番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毫不避諱的說:“因為我是你的女兒,不是嗎,甄侍郎。”
甄遠道:“!!!”卧槽你就一點都不顧慮的嗎?!
玄淩:“!!!”卧槽你就這麼說出來了?!
衆臣:“!!!”這尼瑪就太勁爆了啊!
安七抛出這麼一枚炸彈後就不再說話,任憑其他人打量的目光看向她和甄遠道。
這……能讓自己女兒這麼抵觸,甄遠道這個爹做得是有多失敗?
而且,甄遠道家裡的事,如果安七這個女兒說的都不是真的,那什麼是真的?
玄淩探究的看了安七幾眼,到底還是下令:“傳朕口谕,徹查甄府上下!”
甄遠道這才回過神來,忙道:“皇上,皇上臣冤枉啊!皇上,安七是臣的女兒不錯,但是臣也有十數年沒有得過她的消息了啊,她說的話如何能信!?”
安七嗤之以鼻:“既然是冤枉的,那查一查又有什麼可怕的?”
甄遠道無言以對,他倒是想指着安七的鼻子說“既然這樣你怎麼不讓皇上查一查?!”,畢竟隻要皇帝下旨要抄家,哪怕沒什麼事,那也足夠丢臉的了。
而且他自诩文人,文人重臉面氣節氣度,他這話一出,那不是跟罵街的潑婦一樣了嗎?别人還怎麼看他?!
玄淩也覺得沒問題,當然,他更想知道安七到底是想幹什麼,現在不如就都依了她,便道:“甄卿不要擔心,若是沒有問題,朕自會補償你。”
甄遠道:“……”
皇帝都這麼說了,甄遠道就更不能拒絕了,隻得低頭謝恩,同時渾身冷汗都冒了出來。
他自诩清白,但是後宅裡未必啊!而且這中京裡哪家沒幹點什麼黑事兒?平時也沒人敢查啊,查的都是大勢已去的人家,誰家會在自己還穩穩當當的時候就被抄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