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世蘭已經醒來很久了。
她就這麼睜着眼睛,看着床頂,既不翻動身子,也不發出聲音。
昨晚上她似乎做了一個夢,又好像沒有夢到什麼。
将要有什麼很可怕的事情要發生,這是她此時此刻唯一的感受。
這件事也許關系到她的性命,也許關系到她最愛的男人玄淩,也許關系到她的家人。
她将會失去什麼,或者是……很微妙的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她窮盡一生也得不到了。
“娘娘,該起來了。”
是頌芝的聲音啊,可她怎麼覺得……好像很久沒聽過了?
不,不是很久沒聽過,而是她記憶中的聲音,似乎是帶着沙啞和憔悴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清澈透亮的。
可,這個聲音,就是她昨天聽見過的啊……
慕容世蘭坐起來,任由頌芝為她淨面着衣。頌芝扶她在梳妝台前坐下,開始為她梳妝。她看着銅鏡中年輕俏麗的臉龐,正是她熟悉的模樣,可又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昨天在她臉上的是張揚,或許還有點醋意,今日的卻仿佛萎靡不振。
不該這樣——
“娘娘,該去鳳儀宮了,今兒晚不得呀。”
慕容世蘭轉頭看了看,是周甯海啊。
或許是因為新人入宮?
所以如此萎靡不振?
可……新人入宮,她不是應該越加的張揚,豔壓群芳才好麼?
她看了看鏡中大緻穩妥了的自己,點了點頭:“走吧。”
她以為她已經算快了,可是她到的時候,皇後已經開始問候了,這說明新進的妃嫔已經都到了。
慕容世蘭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她從來沒把皇後放在眼裡過,不過該行的禮還是要意思一下的:“臣妾給皇後請安。”
落座後,悫妃暗含諷刺:“妹妹今日來的這樣晚,可是身子有什麼不适啊?”
她下意識的就想炫耀說她是伺候皇帝去了,可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喪氣,她頓覺索然無味,便隻是輕輕的點了頭:“也許吧。”
悫妃關心道:“那妹妹回去後可要找太醫好好看看了,别真生病了,可怎麼伺候皇上呢?”
慕容世蘭瞟了她一眼:“會的。”
悫妃也就沒什麼話可說了。
沒多久,新人們就開始給皇後行禮,接着就是端妃沒來,該給慕容世蘭行禮了。
她應該要吃醋的吧?
這可都是些比她年輕的皇帝的女人啊。
可她卻沒有想要刁難她們的意思,隻輕輕點頭:“起來吧。”
這群小年輕中就有了個悉悉索索的聲音:“這華妃,來得這樣遲,又這樣好應付,這是做什麼呢?”
昭陽殿的前殿就這麼大,聲音再小慕容世蘭也能聽個清清楚楚。她朝聲音發出來的地方看過去,那是個穿了翠綠色織蘭齊胸襦裙的女子,神色浮動,看上去比周遭的姑娘們更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
慕容世蘭隻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個場景讓她感到昏昏欲睡,她隻想趕快走完流程,然後回去睡覺。
如今皇帝的後宮并不算很充實,但也不算空虛就是了。皇後之下就是她了,與她平級的有端妃和旁邊的悫妃,端妃沒來,這沒什麼稀奇的,悫妃不敢刁難新秀女,這也尋常。在悫妃之下是陸昭儀,李修儀,馮淑儀,欣貴嫔,麗貴嫔。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嫔妃,但是都不是一宮主位了,新人觐見自然也就沒資格過來。
慕容世蘭滿臉的疲憊寂寞寥落,看得旁邊的悫妃都忍不住心裡蕭條了起來——情緒這玩意是會傳染的。
皇後關切問道:“華妃妹妹這是怎麼了?精神不振,可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慕容世蘭還是那個狗情緒,完全不想搭理人,她也不管皇後到底在說什麼,隻是恹恹的點頭:“是。”
皇後又問:“想來是侍奉皇上過于用心的緣故,如今妹妹聖眷優渥,可見皇上是極為關心妹妹你的,你若有不适,定要傳喚太醫仔細診視,不要叫皇上與本宮擔心。”
慕容世蘭完全沒聽懂這一大篇話,其中的拉仇恨、潑髒水她更是沒心思細想,隻是心不在焉的答應了兩聲。
這讓殿内所有知道她性子的老人們都忍不住側目——這人是轉性了?不是一直以來都和皇後針鋒相對嗎?今天這事怎麼了?真生病了?
【皇後和藹地說:“諸位妹妹都是聰明伶俐的,以後同在宮中都要盡心竭力地服侍皇上,為皇家綿延子孫。妹妹們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處。”衆人恭恭敬敬地答了“是”。皇後又問江福海:“太後那邊怎麼說?”
江福海答道:“太後說衆位的心意知道了。但是要靜心禮佛,讓娘娘與各位妃嫔小主不用過去頤甯宮請安了。”
皇後點了點頭,對衆人說:“諸位妹妹都累了,先跪安吧。”】
這話一出,慕容世蘭首先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她剛要起身是,便聽見皇後問:“妹妹留步。”
慕容世蘭:“……”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皇後的。
皇後微微一笑,道:“皇上讓妹妹協理六宮事宜,妹妹做的很好,隻是那個棠梨宮……似乎有好幾年沒有修繕過了。”
慕容世蘭腦子一卡一卡的,似乎有點想不起來棠梨宮是什麼了。
……啊,想起來了。
是那個莞貴人住的地方啊。
皇後似乎有意擡舉她,所以故意分了承乾宮給她住——而自己向來喜歡與皇後唱反調,皇後越是要擡舉她,自己就反而把人安排到上林苑邊上去了。
慕容世蘭想了想,說:“她若是有意見,自可來找臣妾。”
皇後輕歎一口氣:“華妃你……也并不是每一個嫔妃都像你一樣,有一個那麼出色的娘家。罷了,這樣的事以後斷不可再出現第二回。”
慕容世蘭垂下眼睛想了想——她怎麼感覺好像沒有第二回了?
按理來說,選秀是三年一次,她如今就在協理六宮的位置上,沒道理三年後她反而不在這上面了啊。
況且就算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導緻她失去了如今的地位權勢……可現在的她又怎麼能知道呢?
這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皇後這個人心機深的很,與其說她是為了給莞貴人打抱不平,倒不如說她是在借機敲打自己,否則她早在最終确認宮室分配的時候就說了,斷等不到現在。
這話其實是在說自己小雞肚腸、善于嫉妒,一邊敲打自己仗着娘家在後宮裡橫行霸道,一邊随口原諒自己彰顯她有多麼寬厚仁和。
前腳說自己協理六宮做的很好,後腳一個但是又顯出自己借着協理六宮的職權發洩個人情緒來,顯得自己有違皇帝信任。
皇帝信任?
慕容世蘭又是一陣怔忪——怎麼感覺好像……她對皇帝的稱呼過于生疏了?
以前不是這麼叫的嗎?
今天真是處處都透着一股詭異。
慕容世蘭微微歎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說:“臣妾以為,之所以有宮室年久失修,就是因為沒有人住的緣故。如今莞貴人入住其中,一邊為棠梨宮帶去些人氣,一邊也是為了讓内務府有理由去修繕,一舉兩得不是嗎?況且也不僅僅是莞貴人一人住在那兒,老人有史美人,新人還有一個淳常在呢。臣妾确實是有心讓莞貴人住在棠梨宮,隻因她是除沈小儀以外位份最高的新進嫔妃,沈小儀父親是濟州都督,外祖是前參知政事,遠高于莞貴人的家世,權衡之下,所以選了莞貴人。而并非是臣妾私心為之。”
皇後靜默了一瞬,贊許的點頭:“妹妹果然思慮周全,難怪皇上對妹妹贊不絕口。”
好不容易出來,剛出了鳳儀宮,長巷裡便嗚嗚泱泱圍了好大一圈人,不遠處正是剛才慕容世蘭與皇後争執的中心人物莞貴人,以及方才那位翠綠色襦裙的夏冬春夏才人。
【夏才人傲然道:“我家中是浔陽出名的書香世家,豈是你小小縣丞之女可比?真真是俗不可耐!”
安陵容不愠不惱,依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說:“妹妹本來對姐姐慕名已久,可惜百聞不如一見。妹妹真是懷疑關于姐姐家世的傳聞是訛傳呢。”
夏才人猶自不解,絮絮地說:“你若不信可去浔陽一帶打聽……”甄嬛等人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連身後的内監宮女都捂着嘴偷笑。世上竟有這樣蠢笨的人,還能被封為才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慕容世蘭看得忍不住挑起一邊眉,這下意識的神情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頌芝湊近了小聲說:“奴婢看安選侍似乎也沒有說錯,這樣蠢笨,哪像書香人家教出來的女兒?”
前面的夏才人也反應了過來,惱羞成怒便要揚起手打安選侍。
慕容世蘭示意周甯海過去拉一下,自己帶着頌芝和身後一衆内侍慢悠悠走了過去。
周甯海或許是會錯了慕容世蘭的意思,沒有讓人散開,而是伸手抓住了夏才人揚起來的手,這樣的動靜出來,莞貴人等人也發現了她,忙不疊的跪下行禮,口稱:“華妃娘娘吉祥!”
慕容世蘭仍然感到精神倦怠,連帶着眼神也暗沉沉的,浮不起半分情緒來。這樣的眼神掃過了神情慌張而姿勢别扭的夏才人,頓時讓她不顧形象的哭了起來,滿口求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慕容世蘭被吵的腦瓜子疼,道:“周甯海,放開她。”
周甯海自然領命,又回到了她身後。
慕容世蘭微微皺眉,語氣懶懶的說:“本宮還沒把你怎麼樣呢,剛才不是挺嚣張嗎?”
夏才人馬上叩頭求饒:“回華妃娘娘的話,嫔妾不是故意的,是安選侍出言不遜,嫔妾才想着訓誡她一下!”
慕容世蘭冷漠的說:“出言不遜?不,她說的是實話。”
夏才人哭聲一頓:“?”
頌芝最懂慕容世蘭,補刀說:“是啊夏小主,書香世家本不該養出小主這樣的性情。”
夏才人抽抽噎噎的,整個人都茫然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号?
慕容世蘭諷刺了一波,接着說:“本宮以為皇後與本宮都不在了呢,偌大一個後宮,既然需要夏才人來訓誡嫔妃——隻是本宮擔心夏才人你擔不起這份辛苦。”
“區區一個才人,竟敢對貴人和小儀動手,如今就這樣輕狂放肆起來,以後還了得?”慕容世蘭側首看着周甯海,道:“去将此事告知給皇後,不可輕饒了她。”
周甯海一愣,但也不敢說什麼,吩咐了兩個小太監就把夏才人扭着胳膊又往鳳儀宮送去。
慕容世蘭又看向甄嬛等人,道:“被腦子不清楚的人纏上,是你們倒楣,剛才那人希望你們引以為戒,都散了吧。”
“是。”
回去宓秀宮的路上,頌芝道:“幸虧娘娘今日心情好,否則那夏才人那樣放肆,難道還能好好的活着麼?”
慕容世蘭面無表情的反問:“你确定我心情很好嗎?”
頌芝一下子噤聲了,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容世蘭一眼,膝蓋一軟直接跪下了:“是奴婢眼拙,奴婢不會說話,娘娘恕罪。”
慕容世蘭不太想責怪她,被猜錯了心思的不悅和心裡那股不知名的隐隐想要維護頌芝的感覺兩廂打起架來,倒把她胸口堵得慌,道:“行了,起來吧。本宮覺着有些累了,扶本宮回去休息吧。”
頌芝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在短短一段時間内,在腦子裡那樣的天人交戰過,仍舊是小心翼翼的起來,扶好慕容世蘭。
宓秀宮和鳳儀宮距離并不遠,繞到前門走進去也沒花多少時間,但是剛進正殿,周甯海便迎了上來,神色焦急的說:“娘娘,不好了,福子……被發現了!”
福子?那是誰?
像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慕容世蘭怎麼可能會費心思去記憶呢?
倒是頗費了一番心思才想起來——這福子,原是皇後給她的一個宮女。從中宮那邊來的人,她總要給兩分顔面,所以還給了二等宮女的月例,叫守在正殿裡。新的秀女入宮的前一天晚上,皇帝翻了她的牌子,進門的時候叫她發現了福子對皇帝暗送秋波,皇帝還真的有幾分意思。于是第二日她就借故發落了福子,結果福子哭了起來,她嫌吵,就讓周甯海把人給處理了。
這又是哪來的一筆冤枉賬啊。
慕容世蘭太累了,可這種事又不能放在一邊不管,畢竟這個宮女是從皇後那邊分過來的,她和皇後又一直面和心不和的。如果這件事就這麼放着不管,讓皇後抓住了她的小辮子,就隻怕這麻煩會更大啊。
“在哪裡發現的?誰發現的?都有幾個人知道?”
周甯海一瘸一拐的跟到她面前來,滿臉苦哈哈的跪着說:“奴才特别找了上林苑最偏僻的一個井把人扔進去的,今早有小太監來查看井水,頓時就鬧開了。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隻怕都知道了,奴才剛才把夏才人給皇後娘娘送過去的時候,聽了一耳朵,似乎皇後娘娘那邊也知道了。”
慕容世蘭撐着腦袋勉強想了想,問:“你去處理她的時候,有沒有被什麼人看見?”
周甯海十分肯定的搖頭:“奴才十分小心,決計沒有一人看見!”
慕容世蘭果斷下決定:“通知上下所有人,裝作不知道,隻說是福子脾氣大,在宮裡受了一點委屈就自己跑出去了,隻說至今還沒回來。”
周甯海還是害怕,道:“娘娘,這樣說果然有用嗎?”
慕容世蘭搖搖頭:“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所幸這福子應該不是什麼有來曆的人,皇後即使想為她出頭,那也不能真把本宮怎麼樣。”說着又警告的看着周甯海,道:“你隻給本宮小心提防着,可别說漏了嘴!”
周甯海指天發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辦好!”
慕容世蘭腦子裡亂糟糟的,可卻知道現在還不是能休息的時候,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找上門來。
果然,周甯海前腳把說辭統一好,後腳皇後身邊的總領太監江福海就過來了。
慕容世蘭先發制人的反問那福子是什麼來曆,說她脾氣大:“本宮不過是略說了她一句,她就抹着眼淚跑了出去。可是這做宮女的,哪裡有不受氣的呢?即便是本宮身邊的頌芝,自小也是受過無數氣,靠自己熬過來的。這福子到如今都沒回來,本宮都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了?”
江福海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現在被慕容世蘭先說了,他就沒辦法再搶來主動權了,隻好吃了啞巴虧。
打發走了江福海,慕容世蘭一眼瞧着外面日頭挺好,突然說:“頌芝,在前院裡面支個椅子,立個華蓋,本宮去躺躺。”
頌芝:“?”你莫诓我?
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的命令宮女是必須執行的。
慕容世蘭躺在躺椅上,雙手自然的十指交叉放在胸口——這個時候如果再有一朵白玫瑰,大概場面就非常的安詳了吧。
頌芝:“……”她主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慕容世蘭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滑動一樣,便伸手去抓,睜眼瞧時,那麼老大一個皇帝就杵在她跟前,她手裡正抓着皇帝的佛珠流蘇。
皇帝眉眼含笑:“就困成這樣?”
慕容世蘭坐起來,小小的抱怨道:“明知道臣妾睡着了,皇上做什麼這樣作弄臣妾?怪癢的。”
皇帝大約就喜歡慕容世蘭這樣跟他沒大沒小又親昵的樣子,變本加厲的伸手擰了擰她的臉,道:“朕來了你也不醒來,那朕可就去别人那裡了?”
慕容世蘭剛睡醒,整個人都迷糊着,聞言下意識撅起了嘴:“你走呀,既然要走,怎麼又來了呢?”
皇帝作勢轉身要走:“這可是你說讓朕走的。”
慕容世蘭忙說:“既然來了,怎麼又要走呢?”
人都給我吵醒了,你拍拍屁股倒是走的潇灑,能有這好事?
皇帝也就是逗逗她,聞言便從善如流的轉過身來,牽起慕容世蘭的手把她拉起來,兩人往殿裡走。
慕容世蘭問起皇帝怎麼過來了,皇帝說:“剛下了早朝,來看看你。”
慕容世蘭嗤笑一聲:“當真麼?往日倒是不見皇上對臣妾這樣不舍得,像是放在心尖上一日要掂上好幾個過兒呢。”
皇帝把佛珠折疊起來,圓潤的珠子碰了碰慕容世蘭光潔的額頭,道:“頑皮。往日朕對你難道不是這樣?”
慕容世蘭完全不信,自顧自咯咯的笑,道:“新進來的妹妹們個個人比花嬌,不像臣妾,人老珠黃了,皇上自然偏心妹妹們多些。”
皇帝哂笑一聲,不置一詞。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皇帝便借口還有折子要批,先去勤政殿了。
皇帝一走,慕容世蘭臉上的笑容就突然消失了,連眼神也沉靜下來,就像……古井無波一般。
頌芝以為她是因為皇帝離開了而不開心,往常也多是這樣,一時心裡對主子很是心疼可憐,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娘娘,皇上還是把娘娘放在第一位的,那些新來的小主沒有一個比娘娘好看的,娘娘不必擔心。”
慕容世蘭看向頌芝,突然問:“你可還記得在本宮身邊伺候有多少年了?”
頌芝自然不會忘記這個,馬上說:“今年就是第十一年了。”
慕容世蘭心裡算一算,道:“是了,你是本宮十歲那年到本宮身邊來的。”
頌芝讨巧的說:“承蒙娘娘不嫌棄奴婢笨手笨腳的,用了這麼多年,還帶進了宮裡。”
慕容世蘭淡漠的說:“笨手笨腳談不上……”
身前的人突然安靜下來,頌芝有些擔憂:“娘娘,您怎麼了?要不要叫太醫?”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她已經準備招手叫人去了
慕容世蘭舉起手,攔住了她:“本宮隻問你……你還記得在府裡時,本宮是什麼樣子的嗎?”
頌芝最會察言觀色,慕容世蘭神色一動,她就把到嘴邊的吩咐吞了進去。又聽慕容世蘭這麼問,她飛快的思考了一下,說:“娘娘是不是想大将軍和兩位少将軍了?”
慕容世蘭不置可否,神色帶出兩分迷離來,喃喃:“……想你了……”
頌芝就在她眼前,可她好思念頌芝呵。
好像她曾經離開過很久一樣。
頌芝離她那麼近,也沒怎麼聽清,便問:“娘娘這是想誰了?夫人嗎?還是二小姐?”
她口中的二小姐是嫡出的慕容世芍。
慕容世蘭苦笑着微微搖頭:“恐怕芍兒都要認不出我來了。”
頌芝馬上說:“怎麼會?娘娘還如從前那樣一般,再說二小姐自小與娘娘要好,怎麼會認不出來娘娘呢?”
慕容世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明天那些人就能侍寝了吧?”
在頌芝看來,這個話題就很敏感了,回答上就更加斟字酌句了,道:“那些小主們的父親或是兄長,總是在前朝,皇上去也不過是給他們面子,比不得娘娘半分的。”
慕容世蘭沒說話。
但其實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否認頌芝說的每一句話。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