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香味鑽入鼻子,陳唐九心頭一喜,反手就将人抱住了,下巴順勢搭上他的肩頭,往人耳根呵出熱氣:“三火!”
三火推開他,避瘟神似的後退,皺眉:“叫什麼叫,叫魂似的沒完沒了!”
原來他早聽到了。
可氣!怎麼也不應一聲?
陳唐九顧不上跟他計較,解開腰間繩子,問:“剛才出什麼事了?你沒事吧?”
三火的臉色這才稍有緩和:“有鎮墓獸。”
“鎮墓獸?你爺爺的!”陳唐九探頭往洞裡一瞅,果然看到兩個巨大的鼻孔,沒忍住爆了聲粗,“快點,你快折紙收拾它!”
剛才還後悔吝啬烏沉絲,這會兒看人沒事,又恢複吝啬本性了。
三火斜睨他:“你傻?”
好端端被罵,陳唐九興奮勁兒沒了,瞪着眼:“怎麼的?”
“都知道它會吐火,你還讓我折紙?你傀術怎麼學的?”
“……”
這他哪知道?
他盯着一動不動、仿佛在醞釀攻勢的巨蛇,不由感歎這世道風水輪流轉,昨天對付野狐精,那狐狸洞裡的場景跟現在能有八分像吧?隻不過,自己這邊變成了被獵殺的狐狸。
他虛心求教:“那,怎麼對付?”
最好他能對付,讓自己大事小事都使烏沉絲,那不是白養了他這個閑人?
三火微微擡眸,眼光流轉,說:“紙偶不行。”
陳唐九頭大。
那也隻能用烏沉絲了。
不料,卻見三火以手撫牆,輕松帶下一把泥土來,雪白的十指搓搓捏捏,便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獾子,屁股撅着,尾巴翹着,憨厚可愛。
陳唐九悄悄捏着根烏沉絲,隐有所感:“這是?”
“紙偶泥偶木偶不都一樣落地化形?紙怕火,泥卻是越燒越瓷實!這都不懂?真是不學無術!”
秀氣的腮幫繃着,十分不高興,口氣像個嚴詞長者恨小輩太不成器。
陳唐九就煩别人教訓自己,更别說是看起來還比自己小幾歲的鐘三火,他梗着脖道:“少端着糟粕當寶貝!我不用傀術照樣拿下它!”
在三火略帶錯愕的目光中,他昂首挺胸上前,手中烏沉絲往前一送。
那大蛇見有兩腳食物主動朝自己靠近,心中驚喜,微微張開血盆大口,打算先吞這一個嘗嘗鮮。
蓦地,一道亮線在火光照耀下一閃而沒,“咔嚓咔嚓”,幾片巴掌大的銀色蛇鱗砸落地面,大蛇細長的眼珠朝下一翻,瞥見鱗片上整齊的斷茬。
蛇頸下方一點噴出黑色的血,蛇眼漸漸失去光澤,蛇頭緩緩下滑,轟然落地。
甬道中頓時漫開腥臭,陳唐九差點惡心吐了,用袖子遮住口鼻,一回頭,卻發現三火沒事人一樣站在那,無動于衷。
他又把手拿了下來。
我陳家一脈在氣勢上絕不落下風!
三火舉目望去,看到昏暗光線下蛇頭上纏着的烏黑絲線,眉心蹙了起來。
“那是烏沉絲?”
“哼,算你識貨!”
陳唐九頗為自得,一回頭,卻見三火神色間風雨欲來。
“你的烏沉絲就這麼用?孽畜!”
“你怎麼罵人!少爺我一直這麼用,怎麼的!”
陳唐九跳腳,哪怕三火能變出一堆紙人揍他,他也要為自個兒讨個說法。
“你還有理了?一點傀術也不會嗎?”
“少爺還真就不會,什麼狗屁傀術,我爸爸那代就失傳了,你讓我上哪學去?”
“失傳?呵!”三火冷笑,“傀術就在你體内,何來失傳?”
陳唐九愣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體内?哪呢?”
三火凝視他片刻,一甩袖子,徑直往甬道深處走。
“哎?幹什麼去?”
就算三火不理他他也知道,人家是要去找棺材。
但……
陳唐九莫名心虛起來,跟在他身後舉着火折子四處尋覓,敞着嗓子絮絮叨叨。
“哎喲喂,這什麼?盜洞啊!”
“這盜洞打的,都快把這塊地方打成篩子了,難怪會塌了!”
“看樣不少人來過了,那你說,這墓裡還能留下東西麼?”
……
三火嫌噪,橫他一眼:“有那鎮墓獸,盜墓的來多少吃多少!”
陳唐九:“啊,也是!”
完了,這要是墓裡沒他要的那口棺材……
肯定沒他要的那口棺材啊!原本就是為了騙他過來胡謅的!
完了完了完了!
哦,也沒事,來之前也沒說定就是有,那待會兒遺憾的表情真誠些,想必就能蒙混過關了!
陳唐九正胡思亂想,就聽身後的甬道裡有人粗聲粗氣地喊他:“小九!”
是蘇大椒帶人下來了。
陳唐九應了一聲,想站下等等他們,三火卻擎着火折子充耳不聞地往前走,他隻能跟上,一邊回頭招呼蘇大椒他們快點。
他聽見有人驚呼:“媽媽哎!這麼大的蛇!老賈是讓這畜生給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