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又是一通喧嘩。
甬道盡頭,他跟三火率先站到一面巨大的石門前,仆仆灰塵蓋不住門上的雕着的起舞朱雀,正中對開的輔首銜環赫赫生威。
陳唐九拿過三火手裡的火折子,從上照到下,從左照到右,嘀咕:“會不會有機關?”
“當然。”
“那怎麼辦?”
神通廣大的三火像是為難了,微微蹙着眉峰不言語,兩隻寬袖抄在一起,在陳唐九看來,把“束手無策”四個字表現得淋漓盡緻。
不知為什麼,有點爽。
火把光從身後湧進來,周圍漸漸亮起明亮光圈,頭頂和牆壁晃起紛亂的影子。
“是墓門!”镖師們嚷起來,蘇大椒也難掩激動,一揮手,就聽到斧鑿鎬鍬一通亂響,各自抄起家夥。
陳唐九回頭一看,瞠目結舌。
這真是來救人的?工具這麼齊全,該不是一開始就打算發這筆橫财了吧?
看出他心中所想,蘇大椒按住他的肩:“小九,有你一份!”
陳唐九心照不宣地咧開嘴,唱喏一聲:“成嘞,謝蘇伯父!”
這年頭,镖局要是光靠跑镖營生,那壓根就别想活,說白了他們也就是跑江湖的,逮到什麼撈錢的買賣都會幹上一票,更别說眼前有座白給的金山,能不挖?
他拉着三火給他們騰地方,片刻後,他發現蘇大椒準備的不是一般充分。
有一個瘦高個兒居然從褂子的衣兜裡掏出個羅盤,左轉完右轉,口中念念有詞,地底回音重,聽不清說的什麼。
沒想到三念兩念,還真被他找到機關了。
“轟隆”,大門洞開,裡面黑漆漆的,一股冰涼腐朽的風“嗚嗚”掠過耳畔,像是從陰曹地府吹出來的。
镖師們激動歡呼,震得地底嗡嗡隆隆的響,有個壯漢喝了聲“肅靜”,用手帕捂緊鼻子,端着根蠟燭進去,看樣是個領頭的。
豆大的橙黃光點隐沒在牆角,半晌,他甕聲甕氣招呼:“妥了,進吧!”
這是先進去探裡面空氣夠不夠,有沒有毒氣。
蘇大椒面帶喜色,回身攔陳唐九和三火:“小九啊,跟你朋友外頭等吧,這墓邪性,别被粽子掏了,聽裡頭有聲兒你倆就往外跑。”
陳唐九拍胸脯:“伯父,有我呢!你看我們兄弟二人像是怕粽子的嗎?”
誰跟你兄弟二人?
三火冷漠挪開眼,隻顧往裡走。
裡面有他想找的東西,就算他們不下來,他也勢必要進去探上一探。
這座不算大墓,墓室還沒上品樓一層大,四周都是土坯牆,墓室的柱子雕工倒是上檔次,紅漆梨花木上雕龍畫鳳,如今金漆大面剝落,龍鳳的眼珠空洞洞的,被十幾根搖曳的火把晃得有些吓人。
墓室正中擺着棺椁,外層的木椁已經被撬開,露出裡層的棺材,三火目不斜視走過去,步子卻是快上了不少。
他在漆黑的墓穴中穿着一襲白衣,突然往棺材邊一站,給旁邊倆人吓一哆嗦。
垂眸掃了眼裡頭刻了巨大“壽”字的内棺,掉頭就走。
身後的陳唐九差點跟他撞個滿懷:“哎?怎麼的了?”
三火淡淡說:“不是。”
面上布滿陰雲,像個鬼。
陳唐九自然知道不是,見狀用力吞了吞口水,壓下心虛明知故問:“不是你要找的那口棺?”
三火頭也不回,陳唐九覺得就他現在這氣焰,随時能回頭捅自己一刀。
他緊緊跟在他身後,語氣深表遺憾:“你瞧瞧,這事鬧的,白折騰了!沒事啊,等咱們再去别的地方找!别急!”
三火側過頭,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什麼也沒說,拉起坑邊的繩子,就借力騰起,飄了上去。
飄,了,上,去!
陳唐九看傻了,正跪在坑邊扒着往下看的蘇行也傻了,趕忙縮回去給三火騰地方。
一眨眼,三火站上了坑邊,陳唐九仰頭叉腰幹瞪眼:“你這不是傀門術法吧?”
“身子輕而已。”三火扔下了句,也不管他聽沒聽見,撣掉袖子上蹭到的土,往保定城方向走了。
蘇行在後面喊他:“三火?三火!你去哪啊?”
想要追過去,就聽陳唐九在坑裡嚷嚷:“等我啊,馬上上來!蘇少爺,快幫我拉一把繩子!”
他功夫是不錯,可那不也得用手腳爬麼?
聞言,蘇行又張牙舞爪地跑回去拉繩子,等拉上人來,再回頭看,三火已經不見了。
他瞪着漂亮的眼睛問陳唐九:“怎麼個事兒?”
陳唐九撓頭:“三火從西北來保定是為了尋口棺材,這不,你們說底下有棺材,我就帶他來看看,他這是失望了!”
可沒臉說是故意诓人家來當苦力的。
蘇行詫異了,抄着袖子往官道上踮起腳望:“喲,那該是挺要緊的事吧?你得接着幫人找啊!”
饒是陳唐九臉皮厚,當着好友的面也覺得臊得慌,揮揮袖子:“那是那是,找啊,我肯定找,那什麼,我去追他,别迷了路!”
他急匆匆就要往回走,蘇行追他:“哎哎哎小九,我爹說了,下面的東西有你兩成,你等着分東西啊!”
“兩成?”陳唐九停下腳步,眼珠子裡放出綠光。
又轉回頭朝官道上看了看,說:“替我謝蘇伯父吧,我先回去,你幫我留着就行,明後天得空了我去镖局拿!”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行望着他的背,心中驚訝這吝啬鬼竟會把錢存在别人手裡,本身墓裡出來的東西就沒數,不親自盯着,他就不怕分少了?
陳唐九一路狂追也沒追上,想到人家會“飄”,直接洩了氣,在路邊歇了一會兒,就邁着方步回城。
入城時太陽還沒下山,夕陽從門洞投出來,把他拉出斜長的影子。
城門裡圍了不少人,都仰着腦袋,八成是有熱鬧看,他進門後也往上瞄了一眼,頓時目瞪口呆。
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