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内院和外院,堂屋内還有兩桌,一桌至親好友,一桌身份尊貴的客人。
他跨進門檻,笑着抱拳敬了半圈,就領着貌美如花的夫人回到桌邊,夫妻相攜剛要落座,就看到了姗姗來遲的張無聿。
吳夫人闆起臉訓斥弟弟:“無聿,你姐夫過壽還來這麼遲,真是沒個輕重!”
張無聿笑嘻嘻:“我給姐夫找樂子去了!”
吳大帥幾乎是看着這小舅子長大,一貫寵着,等有權後就給他在廊房挂了個參謀長的閑職,實際上半點實權都沒有。
但世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誰也不敢惹他,就哄着玩兒,最近因着太閑了遭人诟病,就把他從廊房調到身邊,打算讓他學點正經東西。
他朝旁邊身穿布衣的山羊胡解釋:“符先生,這就是内弟張無聿。”
那人把張無聿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捋着山羊胡笑道:“張參謀長真是儀表堂堂!”
“哪裡哪裡,這小子頑劣得很!”吳大帥客套一句,轉頭介紹,“無聿,這位就是咒門掌門符沂白,快來見禮。”
“就他想當我師父啊?”張無聿不由得多看了那清瘦老人兩眼,“你有什麼本事啊?”
吳大帥闆起臉:“不得無禮!你……”
符沂白卻攔住他,笑道:“我見張參謀長真性情,難能可貴,今日大帥過壽,咱們高興,拜師的事過後再聊!”
張無聿還惦記着自己的事,聞言笑了兩聲,坐到吳大帥旁邊給他預留的位子:“姐夫,我領你看戲法去?”
其實今日壽宴安排了不少節目,其中也有雜耍班子,這會兒還沒到登台的時候,但既然張無聿開口,他不願掃興,就笑着揚手:“哪兒呢?讓他們過來演一個!”
“咱們去外院看行不行?變戲法的說能變出大玩意兒,我擔心他給房頂掀了!”
吳大帥見堂屋裡的衆位賓客都在看他們,幹脆起身招呼:“那各位,一起出去看看?”
外院鬧哄哄的,闵瑾硯這桌都是生意人,彼此都熟,他到了之後挨個作揖,“王老闆”、“李老闆”的招呼個不停。
也有不少人對他帶來的兩個人好奇,問明身份後難免相互寒暄。
“哦,您就是禮砌巷的陳少爺啊?久仰久仰!”
“李老闆您客氣了!”
“這世上真有鬼嗎?我看都是胡扯!”
“王老闆,可不興對鬼神出言不遜,要有敬畏之心!不信問闵老闆,他前些日子就見過狐妖!”
“闵老闆,真的?”
“是,有這事,我們小九可是個能人,一棒子就給那狐妖砸死了。”
……
陳唐九喜歡這場面,聊得左右逢源,三火卻渾身針紮似的别扭,尤其是,有幾個人的目光總往他身上飄,為了維持傀門的形象,直接瞪回去不合适,盡量忍着裝看不見。
一桌人聊得正熱絡,突聽到内院傳出喧嘩,一看,器宇軒昂的吳大帥身後跟着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跨進外院,趕忙都站起來打招呼。
吳大帥很有風度地回了禮,側頭問張無聿:“哪呢?”
張無聿也正找呢,人太多,找了半天才找見,在台階上指着三火:“那個誰,不是要變戲法嗎?過來!”
他“噔噔噔”下台階朝他們那桌走去,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臉上努力擠出笑。
張無聿誰也沒理,對陳唐九揚起下巴,又往自己身後指了指:“敢不敢給我姐夫再演個大的?”
陳唐九計謀得逞,心裡驚喜交加,拉着三火就去拜見大帥,邊走邊低聲說:“變大的,就上回那老鷹,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傀門的能耐!”
三火輕輕眨了下眼。
座位空出來,張無聿一屁股坐在闵瑾硯身邊,拍拍他大腿:“你看過他們變戲法嗎?”
闵瑾硯一哆嗦,吞着口水點頭:“見過,見過兩回。”
“好看嗎?”
“嗯,還行。”
張無聿輕佻的目光在他臉上溜了一圈兒,忽然笑着問:“你幾歲?”
這個問題讓周圍人都不約而同看過來,本來他們都還沒注意這邊,這會兒闵瑾硯臉紅到無所遁形。
都是老油條,心中見仁見智,但可沒人敢說破。
張參謀長問話不能不答,闵瑾硯硬着頭皮:“二十四。”
“喲,看不出比我還大三歲呢?”桌子底下,張無聿一把抓住他的手,“長這麼嫩的嗎?”
闵瑾硯魂兒都快飛了,生生把上好的梨花木椅坐成了刑椅,他用力抽了一下手,沒抽出來不說,反而被握得更緊,眼見張無聿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心中更加絕望。
罷了,反正在桌子底下沒人看得見,萬一鬧起來難看的隻能是自己!
想到這,他放棄掙紮,任由張無聿握着,心頭“突突”地跳個不停。
而恰在此時,正走向吳大帥的三火回了個頭,眸子微微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