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九并未察覺到周遭的暗湧,挺高興地拽着三火去給吳大帥見禮,激動溢于言表。
吳大帥稍感意外,底下過來這兩人穿着得體,儀表不俗,不像是玩雜耍的。
于是,他多問了句:“無聿說你們會變戲法,你們是哪個班子的?”
為了加深印象,陳唐九特意說的玄乎:“回大帥,我們這可不是戲法,而是真的!”
“哦?真的?”吳大帥見多識廣,知道變戲法的必定要弄這些個玄虛,笑了笑也不戳破,“那就變來給本帥看看。”
“遵命!”陳唐九捅了三火一胳膊肘,三火看似很不情願地掏出紙鷹,托在掌心朝台階上的幾個人展示。
衆人默默看着,更多人感興趣的不是戲法,而是變戲法的這個年輕男人。
真好看啊!随風拂柳的身段配上冷豔絕倫的臉,這要是扮上妝,就沒保定城那些名伶什麼事兒了!
下一刻,他們全傻了。
也不見有什麼動作,那紙偶眨眼的工夫就變成了一隻雄鷹,展開翅膀騰空飛起。
在場人有的驚呼,有的揉眼,有的鼓掌叫好,那巨大的雄鷹兀自在頭頂盤旋,不時發出銳鳴。
蓦地,它朝院子裡俯沖而下。
滑翔的雙翼帶起強勁的風,庭院裡挂的彩綢被吹得“呼啦啦”的響,又在低空猛一振翅,附近幾桌的碗碟“稀裡嘩啦”全都遭了殃。
被殃及到的人紛紛逃到廊下,擠成一堆。
陳唐九登時冒了汗,還沒想到該怎麼道歉,就見那扁毛畜牲徑直朝張無聿張參謀長去了。
“三火!”
他試圖阻攔,可鷹是什麼速度?
話音還沒落地,張無聿就被一翅膀給拍得倒飛出去。
關鍵是,他還拉着闵瑾硯的手。
于是,全場人都看到,張參謀長和旁邊座位的闵老闆手拉着手一起飛出去,直到撞到廊柱才撒開。
三火:“……”
拽這麼緊?
他看出張無聿對闵瑾硯圖謀不軌,故意整他,本來瞄準得好好的,沒想到兩個人牽着手,把闵瑾硯也給殃及了。
他控着那鷹直沖九霄,逃離現場,在場人仰着腦袋看那鷹消失在雲端,一陣靜默。
廊下的兩名警衛跑過去扶張無聿,他捂着胸口站起來,怒瞪三火和陳唐九,方才他擋在闵瑾硯後面,摔得很重,後腦勺都磕出了血。
“王八蛋,活膩了!”
闵瑾硯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就見張無聿掏出了盒子槍,趕忙上去按他的胳膊央求:“張參謀長息怒!他們不是故意的!”
“對對對,不是故意的!”陳唐九趕忙舉雙手求饒,又轉向吳大帥狡辯,“變出來的東西是活物,活了就活了,不是能人為掌控的!大帥,實在抱歉,抱歉!”
攪了人家壽宴,态度一定要拿捏好,搞不好就要被一槍崩了。
吳大帥果真冷了臉:“你把本帥當傻子耍弄?攪了我的局,傷了我的人,還敢在這胡說八道!”
吳夫人拉了拉他的胳膊,小聲說:“可我看那鷹好像就是真的呀!”
衆人也都面面相觑,竊竊私語。
“是呀,不像是假的。”
“連翅膀底下的絨毛都看清楚了,如果是假的,這得是多厲害的戲法啊!”
“那鷹不是飛了嗎?咱們親眼看着飛走的。”
陳唐九腦子一轉,立刻彎腰恭恭敬敬做了個揖:“那鷹真是活的,就是我這師弟學藝不夠精闖了禍,不瞞大帥,我們是四百年前江湖上有名的傀門後裔,在下正是第十五代掌門陳唐九,哦,這位是三火,來自山西,方才不是什麼蒙人的戲法,而是我們傀門術法。”
“什麼傀門?”
吳大帥皺了皺眉,轉向符沂白,他搓着山羊胡打量着三火。
而他身後的兩名徒弟卻放肆怪笑起來。
“傀門術法?那不就是變戲法的嗎?剛才那一手,怎麼比書上寫得還寒碜啊?怎麼有臉跳出來說自己是江湖人的?可别給江湖丢人了!”
“再說傀門不是早亡了嗎?瞧你們倆這樣兒,哪有點名門氣質?幹脆找個牆根蹲下,再擺個碗,怎麼都比現在出來坑蒙拐騙強吧?”
陳唐九聽到三火的拳頭攥出細微脆響,趕忙拉住他。
剛要開口辯駁,卻聽到山羊胡叱了聲“放肆”,那倆人頓時收起了笑,耷拉着腦袋不吱聲,露出恐懼表情。
符沂白走下台階,圍着陳唐九和三火轉了一圈,點點頭:“方才見到紙偶化形,就模糊覺得有幾分熟悉,原來真是傀門小友,想不到傀門銷聲匿迹這麼多年竟還有後人。”
有人主動遞梯子,陳唐九連忙順着下:“不知這位前輩是?”
“咒門符沂白。”他凝視着三火,眸光微閃,而後笑着對陳唐九說,“陳掌門,幸會!”
陳唐九指着自己:“你知道我?”
符沂白眯着眼呵呵笑起來:“之前倒是不知道,但陳甯燭的後人,不姓陳還能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