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九碰了碰側頸上被三火吸過毒血的位置,腦子裡猝不及防沖進一堆烏七八糟的念頭,耳尖跟着發燙。
他假裝在他的威壓下認真看書,其實想拔腿開溜。
接着就被最後幾個字傷到了自尊。
“傀術……引魂……萬物皆為偶,中級傀術……中級傀術?”
中級傀術啊!他們老陳家都幾輩子沒人修到過中級傀師了,三火卻能用的得心應手!
這分明就是老祖宗鐘燊給他們那一脈留了後手吧!
三火就知道他不會,而且本來也沒抱希望,所以這次沒擠兌他,隻仰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陳唐九趕忙問:“這引魂,怎麼個意思?”
“引魂跟控偶術可以看做一回事,隻不過控的是活物,靠的是靈力幹擾對方魂魄。”
控偶術?那也沒見有傀儡絲啊?幹擾魂魄又是什麼意思?靈力從哪來的?
他盯着手裡的書,把幾個詞放在腦子裡好一通連線,抽出了唯一一個自己知道的詞兒:“控偶術是中級傀術?”
三火幽幽說:“控偶術不算傀術,是基本功,傀門中人,若是連絲線和木偶都操控不好,如何能用靈力控魂?”
陳唐九感覺自己被罵了。
但是,好像……
以前也總翻《傀門大事記》,讀到過傀術的許多玄妙,但都不如今天親眼所見來的直觀。
當時張無聿拿着槍,但生殺大權卻被手無寸鐵的三火牢牢掌控,他甚至都沒動用任何法器。
心裡突然堵得慌。
這不是抱着金山不自知嗎?要是自己從小好好學傀術的話……
可惜了,那本傀術修行的冊子被他墊祠堂桌腿來着,上次着火燒沒了。
他摸摸鼻子:“那個,三火,我現在重學傀術,還來得及嗎?”
三火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困惑:“傀術需要學嗎?”
“……”陳唐九感覺自己又照人矮了半截,胡亂揮了幾下手,“算了算了,我回去睡覺了!”
抱着書奪門而逃時,似乎聽見身後傳來很輕的一聲嗤笑。
錯覺!三火怎麼會笑呢?一定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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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府,吳大帥正跟符沂白在燈火通明的院子裡把酒言歡。
吳大帥喝下一口酒,歎氣:“符先生,如今世道是真亂,有姓張的坐鎮,東北一帶不好趟,再往後,我可就全都指仗你了!”
符沂白呵呵一笑:“大帥,您放心,别的不敢說,逆天改命這種事我最擅長。”
“那是,我知道先生的本事,不過,當今局勢已非一兩個人可以左右,我是擔心……”
“也是,可惜了。”
“可惜?”
“要是能得到那件東西,我便能呼風喚雨,讓整個東北都變成大帥您的!”
“是上次符先生說的……”
“是。”
“那到底是什麼?”
“是……”
符沂白還沒等開口,張無聿帶着兩名跟班跌跌撞撞跑進來,連哭帶嚎:“姐夫,姐夫!你可替我做主啊——”
借着燈光,吳大帥看到他高高腫起的臉,“騰”地站起來:“誰幹的!反了天了!”
張無聿瓢着嘴:“變,變戲法的!”
吳大帥把桌子拍得“咣當”一聲:“來人!”
“且慢!”符沂白忙起身攔住他,“大帥,還是聽聽來龍去脈再說。”
張無聿隻說今天受的委屈,卻不敢說自己欺男霸男那檔子事,吳大帥聽完大怒,就要喊人去抄陳家,封雅藝樓。
“大帥,不可,還請忍耐些時日,那些宵小跟我們正要做的事幹系重大。”
張無聿眼淚汪汪地昂起頭,好奇地問:“師父,你跟姐夫要做什麼事啊?”
符沂白過去給他施個靜心的法咒,笑道:“能一統天下的大事!”
聽到“一統天下”,吳大帥激動得臉上一陣潮紅,嚴肅發話:“就聽符先生的,無聿,你最近老實點,别再惹出亂子,過一陣說不定還要你幫我辦事!”
“不是啊,姐夫,本來今天……”張無聿想說今天撞邪了,又覺得沒什麼意思,“算了,我臉疼,先回房去上藥了。”
老實說,他有點失望,他還以為姐夫能跟以前一樣,二話不說就派人去把招惹過自己的人都平了。
姐也說,自從那個符沂白來了之後,姐夫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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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石頭胡同依舊比白天熱鬧,但卻不喧鬧。
蘇行又張羅了幾張面具,順着上次的路很快找到昱玄客棧,興奮大于恐懼。
四個人裡唯一緊張的可能就是闵老闆,雖然嘴上不說,拳頭都快攥碎了。
一切如故。
昱玄客棧裡隻有寒星鸠在,見到來的比上次多了個人,微微掃了一眼,站起身:“很準時。”
蘇行驕傲地揚起下巴:“那當然!”
陳唐九拉了他一把:“少說話!你要做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