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九笑着轉向三火,端起杯:“三火,來,喝一個!”
三火沒動:“我不喝酒。”
“咱倆認識這麼久都沒一起喝過酒,今天算是咱們兩個的重生日,高低得樂呵樂呵,别不開面兒啊!”
三火沉默。
什麼重生不重生,根本就是歪理邪說,但他還是給面子地端起酒杯,問:“然後呢?”
陳唐九故意誇張地盯着他,一直把他看到無所适從,大聲嘲笑道:“三火,你沒喝過酒還沒見過别人喝酒嗎?”
三火的眼神淩厲起來:“你到底喝不喝?”
陳唐九秒慫。
“喝喝喝!”他把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我幹了,你随意!”
三火還真随意,貼着唇邊輕輕一抿就放下了。
陳唐九一口幹了,被辣出了眼淚,趕緊吐着舌頭灌茶水。
大意了,沒想到膠東這邊的酒這麼烈!
三火給他的杯子裡重新添滿,目光露出淡淡笑意:“喝啊,這一壺都是你的,喝不完還可以帶路上喝。”
陳唐九架起膀子:“誰喝不完啦!”
一餐下來,三火杯裡的酒隻傷了點皮毛,陳唐九卻喝得滿面绯紅舌頭打結,而秤砣幹掉了一整隻雞。
等喝完最後一杯酒,陳唐九趴在桌子上直哼哼,秤砣抹了抹嘴,小心翼翼請命:“三火,少爺喝多了,你要是吃飽了的話,咱們上樓歇了吧?”
三火颔首。
掌櫃把他們引上樓,給了兩間挨着的房,在一條單獨的走廊裡。
三火朝房裡看了一眼,問秤砣:“床不太大,不再開一間?”
秤砣扶着迷迷瞪瞪的陳唐九,有點為難:“那不成吧,我們少爺清醒了說不定要罵我,沒事兒,我睡地上就成!”
三火不再說什麼,擡腿進房,就聽秤砣嚷嚷:“三火,左邊那間,左邊那間!”
“怎麼?”
“那間敞亮。”秤砣嘿嘿笑,“我們少爺要是沒喝多,肯定也會把那間好房讓給你住。”
三火點了下頭,嘴角浮上一絲很淺的笑。
秤砣把陳唐九扒幹淨放到床上,去跟掌櫃提了熱水,幫他仔細擦了身,然後去後院的小浴池泡了個澡,回來的時候他都睡着了。
天也快黑了,他豎着耳朵聽了聽,三火那屋沒什麼動靜,想必也歇着了,就給自己打了個地鋪,沾上枕頭就睡了。
半夜陳唐九是被憋醒的,起來後頭疼欲裂,口幹舌燥。
這會兒他還沒太醒酒,摸索了半天找出火折子晃了一下,大概看清屋裡的擺設,還看到地上邊睡邊磨牙的秤砣,就晃晃悠悠去茅房。
順着記憶找到他們房間的那條走廊,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雕花木門,突然就懵住了。
哪邊來着?
腦子裡突然浮現出秤砣的聲音:左邊那間,左邊那間。
哦,左邊那間。
擔心吵醒秤砣,他滅了火折子,推開左邊的房門,輕手輕腳摸回床上。
被窩裡還有點餘溫,被子蓬松暄軟,旁邊還……
他碰到條硬邦邦的胳膊,往上,摸到了肩膀,胸口,脖子……
秤砣這小子,自己才出去就爬上床來了,算了,就一塊兒床上睡吧,天氣再好也是才開春不久,睡地上還是冷。
旁邊的人動了一下,被子猛地被掀開,接着他的腰子上就挨了一腳,被硬生生踹到了地上。
“哎喲!”
“你幹什麼!”
兩個同樣憤怒的叫聲同時響起。
陳唐九愣了:“三火?”
三火那雙漂亮的眼睛裡跳出橘色火焰,借着火折子的光,陳唐九看到這屋子擺設跟方才那間不一樣。
他揉着腰站起來,又惱又怒:“就算我走錯房你也不用踢人吧!”
三火皺眉:“一身酒氣,亂跑什麼!”
“誰亂跑了,都說我是走錯了!”
“你走錯了怪我?”
“我說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呢?你個破紙人還怕摸?至于的嗎!”
“至于。”
“……”陳唐九忽然想起了幻境裡的鐘燊,也是跟他一樣咄咄逼人。
他們姓鐘的祖傳驢脾氣,真是不可理喻!
大半夜的他懶得多說,捂着腰子往外走:“行行行,不說了,回去睡覺!”
晦氣!
說是睡覺,可陳唐九的困意早跑了,在床上輾轉着翻來翻去,回憶幻境裡看到的。
如果幻境是真的,那自己祖宗在幻境裡被姓鐘的欺負,自己在外頭還是被姓鐘的欺負,這太慘了吧?
想着想着,他笑出聲來,被踹的那一腳好像也沒那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