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火把風鈴上的木條紮結實,鈴铛也都用漁線穿好,回房換了件長衫,又好好地把頭發挽成了個巨大的類似墜馬髻的東西,就要出門。
老光頭剛給陳唐九煮了碗面,他捧着碗還沒吹涼呢,見三火要出門,慌慌張張把碗擱在院子的石桌上:“哎哎,三火,帶上我啊!”
三火嫌棄地退了一步:“你也去?”
陳唐九憤憤不平:“當然!怎麼?現在你倆出門都不想帶我?”
三火說:“帶你也沒什麼用,闵瑾硯會付錢,眼光也比你好。”
陳唐九:“……”
實話最傷人。
“誰稀罕啊!要不是我想帶你去辦正經事,才懶得跟你一塊兒出去!”
“什麼正經事?”
“想辦法去趟大帥府,探探符沂白的口風,怎麼樣?”
“他不會見你的。”
“那更好了,從符沂白那肯定什麼都探不出來,沒準吳大帥和張無聿能透的信兒更多呢!”
三火被說動了,低頭看手裡的風鈴,陳唐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打了個響指:“你等我會兒,我去拿盒靈芝,咱先去剪頭發,等完事了直接去大帥府拜訪!”
闵瑾硯陪着剪完頭發,一聽說他們要去大帥府,就推說還要看這三個月布行的賬目,拿着風鈴逃命去了。
為了挽回在三火心目中的印象,陳唐九主動付了賬,臨走前看着被剪下來的長發好一頓心疼。
“下次你做紙偶能不能直接做成短頭發的?”
“為什麼?”
“省得還得剪,首先聲明啊,我不是心疼錢,主要是麻煩。”
“嫌麻煩你就别來。”
“我說你這個人,還知道好歹不?”
……
倆人一邊拌嘴一邊走到大帥府,往裡頭遞了拜帖,結果被拒之門外。
陳唐九撓頭:“那個……”
三火說:“你可真行。”
陳唐九很尴尬:“走吧,先回家再想辦法。”
三火卻拉住他:“有筆墨嗎?”
“幹什麼?”
“問你呢,有沒有?”
陳唐九生氣,但想他肯定是有急用:“去闵老闆那吧,他那肯定有,就隔兩條街,也不遠。”
吳大帥剛交代完軍務,出了辦公室就見到符沂白在沙發上等他。
“符先生,久等了。”
“您說哪裡話,軍務要緊!”
符沂白笑呵呵跟在他身後:“我徒弟傳回信兒,東北那邊的陣法正在布置了,再過兩個月,大帥必成為民心所向。”
吳大帥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大笑兩聲:“走,後面叙話!”
去到後宅堂屋,他剛要請符沂白坐,卻看到桌上有個薄薄的信封,上頭沒有落款,隻寫着“吳大帥秘啟”。
親啟還不行,非得是秘啟,肯定是有不能給别人看的東西。
他問端茶過來的下人:“這信是誰送的?”
下人愣着停下:“啊?什麼信?”
吳大帥就揮揮手,讓他下去了,心卻被吊了起來。
一是好奇,好奇信的内容,二是警惕,家裡随随便便多了件東西,到底是警衛不嚴被人偷偷摸進來,還是家裡出了内奸,對他來說,無論哪種都挺可怕。
符沂白立刻看出了他的心思,很有眼力見兒地說:“大帥,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沒交代給徒弟,他馬上就出發回東北了,我現在趕緊去跟他說說,晚點再來見您!”
吳大帥點了點頭:“辛苦符先生。”
符沂白一走,他看看左右,迫不及待抽出信封裡的紙。
——我有長生之法,若感興趣,二更時分禮砌巷盡頭陳宅見,提防符沂白。
吳大帥将那張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眉頭越皺越深。
禮砌巷陳家,是壽宴上自稱傀門的那個人吧?看起來是有些本領,但比符沂白差遠了,他們能有長生的辦法?
有意思,還特意提醒提防符沂白,這些江湖玄門之間果然積怨深厚,彼此之間全是猜忌,這樣最好,他們之間越亂,就越好拿捏,最終都能為己所用!
二更天,馬車停在禮砌巷口,吳大帥披上連帽鬥篷,按了按腰間的盒子槍,大步朝巷子深處走去。
盡頭的院子門匾上寫着“陳宅”,他上去敲門,才輕輕一碰門就無聲開了,他往裡看了一眼,見到有人正從堂屋走出來。
陳唐九朝吳大帥抱了抱拳,安靜地做出個“請”的手勢,他一點也沒猶豫地跟他進去了,大将風範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