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恐懼籠上心頭。
他知道真相了!
青朵冷汗直冒,她與曾正卿相處幾日,他果然如他父親所說,帶着曾家遺傳下來的一闆一眼,這樣的人怎麼會接受,自己的妻子是個畫避火圖的小畫師呢?
自己好不容易過上無憂無慮的清閑日子,她一點兒不想失去他!
各種求饒的念頭一擁而上,把她的腦袋擠成市集。
啊!夫君大人!求你可憐可憐可憐的我!我實在是過不下去,沒有爹娘,雖然有爹,也跟沒有一樣,要不然我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望你跟我一次機會,我定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再也不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腦袋裡繁衍數個青朵小人,四面圍住曾正卿下拜,哭得凄凄慘慘,口中念念有詞。她沉浸在自己腦海裡的苦情戲中,面上也浮現悲戚神色……
“夫人!夫人!”
青朵回過神,這才發現曾正卿握着她的肩膀,一臉擔心凝視她。青朵與他對視一會兒,心虛地低下頭。
曾正卿長舒一口氣,松開手,見青朵低頭不敢看她,心中不忍,柔聲道:“夫人,驚吓到你,是我不好。”
嗯……嗯?青朵猛地擡起頭,嘴巴張得能塞下拳頭,不是,我畫避火圖,你道什麼歉?
隻聽曾正卿繼續道:“你我雖然名義上為夫妻,但始終沒有夫妻之實,我以為,興許是你對此事懵懂不知。故而,才想着拿春……拿此圖給你,讓你略知一二。現在看來,還是太過勉強。無妨,我們剛成婚,情感尚未深厚,你仍有抗拒之心,也在情理之中。往後日子還長,圓房之事不必強求,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青朵羞得臉上通紅,輕聲嗫嚅道:“你……你很想嗎?”
曾正卿歎氣:“夫人,你是女子,今早說過了,這種話,不要随便說。”
那就是很想的意思了,青朵心想。
夜晚,聽身邊曾正卿平穩的呼吸聲,青朵輾轉難眠。
枕頭不舒服,褥子不舒服,被子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心不舒服。
她終于明白那日,自己埋怨爹向曾正卿吹噓自己“端莊”,爹不以為然,說的那句“生米煮成熟飯”是什麼意思了。
自己現在就是“生米”,還沒有煮成“熟飯”。
生米若還是生米,那就有被退回到米缸的可能。
不行,這種事情不能發生!
青朵盯着床頂,目光無比堅定。
她必須讓米變成米飯!
*
青朵坐在院中,呆呆地仰望頭頂葡萄藤新生的嫩葉,甜蜜的香氣喚醒她,低頭一瞧,原來是珠娘端上一碟松花團子,一碟雲片糕,還有一碗覆盆子。
“阿照吃吧,今早買回來的,新鮮的呢!”珠娘熱情道。
青朵臉色沉重,她搖搖頭,說道:“珠姨,這次我來,是有難事要求你幫忙。”
珠娘料到了,青朵并不喜歡與她們這些煙花女子打交道,隻是面子上過得去,自己對她也不過是因為唐禮,愛屋及烏,見她這樣說,在她對面坐下,忙應道:“你隻管說,有我呢!你既然求到我,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闖了。”
“那倒不用你去闖,是我去闖。”青朵愁眉苦臉。
珠娘一愣,問道:“這話怎麼說?”
青朵張嘴欲言,忽然頓住,四下看看,問道:“我爹不在吧?”
珠娘笑道:“你進門的時候就問過了,他最近迷上釣魚,一早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