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覺得……”青朵的眼睛滴溜兒轉,一時沒了主意,不過聯系以往與爹娘的鬥争經驗來看,隻要她死不承認,曾正卿又能奈她何?于是說道:“這事怪了,卿卿怎麼想?”
這是把問題推還給他,曾正卿見她咬死不承認,隻是笑笑:“可能是我進屋時沒瞧仔細。”
“對對對對對!十分有道理!”青朵一疊聲地應着,末了加上一句恭維,讓他無法推翻自己的論斷,“不愧是卿卿!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曾正卿嗤笑出聲,對上她迷茫的目光,斂起笑容一本正經道:“承蒙夫人贊賞。”
旦日果就與青朵一同去看望唐禮,再次見面父女二人都不大自然,唐禮不顧曾正卿在場,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秦小姐嘛!”
“哦是我秦青朵,”青朵心虛地四處亂瞟,嘴硬道,“唐叔叔,怎麼不見你的寶貝魚兒們?難道都在鍋裡炖着呐?”
“你!”唐禮掀起被子要下床打她,被珠娘拉住,曾正卿将青朵攬到身後,勸道:“嶽父息怒,夫人已自知有錯,昨日痛哭流涕自責不已,隻是面皮薄不好意思,所以央我帶她來道歉。還望嶽父看在她一片孝心,莫要氣壞身子。我替夫人向你賠罪了!”說完便傾身行禮。
青朵望着彎下身去的曾正卿,心裡不是滋味,她繞過他上前幾步,拍拍胸膛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唐青朵不用别人替我認錯!爹,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唐禮哼了一聲:“這話我聽了十幾年,也未見你真的‘不敢’!”說完又歎氣道,“罷了罷了,這事也怪我自己,從小對你縱容溺愛,事事由着你的性子,将你慣成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如今算是我自食其果!”
青朵見他語氣松動,走過去笑嘻嘻坐在床上:“啊呀爹,你言重了,幸虧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是規規矩矩地陪在你身邊,你可不是要悶死?”
“爹,你是我最好的爹,我也是你最完美的女兒。”她拉着唐禮的手邊晃邊撒嬌道。
珠娘和曾正卿見狀都暗暗生笑,唐禮見她嬉皮笑臉的樣子,再難生氣,但此時擺出笑臉,這丫頭定要順杆爬,他闆着臉道:“去去去,上一邊胡鬧去,拿甜言蜜語哄我,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青朵悄悄觑向爹的臉,見他胡須微微顫動,明明是憋不住笑的樣子,心中有數,殷勤道:“好,那我就不吵你了,我做點好吃的給你!”說罷跳下床,沖曾正卿使了個眼色,出門去了。
珠娘見翁婿二人有話要談,找個理由也出去了。待二人離開,唐禮歎道:“元柏,我這女兒,唉,讓你見笑了。”
他想起青朵之前一直偷畫春宮圖的事,看女婿克己複禮的樣子,隻怕日後得知,不肯善罷甘休。而女兒青朵看起來還很喜歡這個夫婿,忍不住憂心忡忡,說道:“賢婿呀,阿照現在的性格,都是因為我疏于管教,可她已這樣十幾年,改怕是難改了,”
“若他日她闖出什麼大禍,還望你念在我的面子上,寬宏大量,不要計較,我可以跟你保證,她絕對沒有惡意,隻是散漫慣了。還請你多包涵呐!”
“嶽父多慮了,夫人是非之事上自有分寸,不會闖出禍事。”
“至于她心性灑脫,”曾正卿微微一笑,“小婿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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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爹和好後,青朵就時不時地過來學畫。爹在日常對她要求有多寬松,學畫時對她就有多嚴厲。一個線條不穩,就要從頭畫起。青朵不禁叫苦連天,唐禮瞪眼訓道:“不付出就想求成?吾未聞也!”
更是不留情面吩咐:“晚上回家再畫五幅,不,十幅!”
要命了!
青朵回去先在床上擺個“大”字,聽到曾正卿回來的腳步聲,連忙爬起,端坐桌前“用功”。在曾正卿的誇贊聲中裡,隻能埋頭苦畫,慢中偷懶,直到休息時,也不過完成三幅。第二天一早曾正卿要用馬車捎她一程,她連連拒絕,待他一走,就偷溜出門。
反正沒畫完會被爹罵,溜出去玩也會被罵,那就不如出去耍,就算被罵也值了。
她漫無目的地沿街走,一會兒摸摸銀匠的手藝,一會兒瞧瞧新吹的糖人,嫁人之後的第一次自由,讓她生出恍若隔世之感。不知不覺,來到之前賣畫被拒的書鋪,勾起她的不堪回憶,不由得停住腳步。
望着門口人來人往,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偷懶任性,暗道:唐青朵,你再不用心,下次被拒絕的,還是你!
一時間堅定信念,就要轉身去爹那裡學畫,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路人說道:“沒想到子翩這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