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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熠四下尋找,最後在一家“老吳州”涼飲鋪子找到青朵,她懶散倚坐,慢騰騰地吃着冰酥酪。
“喂!我不過晚來一會兒,你就享受上了?”他不滿地質問道。
青朵虛弱道:“别提了,昨晚天熱,我渾身也燥得緊,怎麼都睡不着,就畫了一整晚,都沒休息好,今天實在沒有力氣打快闆了。”
朱熠聽她聲音嘶啞,語氣也軟和下來:“既這樣,便放到明日,反正昨日在守真堂的那場效果不錯,我一路過來時,還聽到有人在談論此事。”
“我們得按照地圖上的地點,堅持宣揚出去才行。你不必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計劃照常進行。”青朵說道。
朱熠好奇道:“你怎麼安排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 賽林甫,賽狗屁,颠倒黑白要警惕。賊窩就該爛到底,不進不買少晦氣!”聲音稚嫩,明顯是一群孩童。
朱熠驚訝地張大嘴巴,向青朵道:“怎麼回事?”
“哦,找了幾個孩子替咱們喊。”青朵輕描淡寫。
“這可不是‘幾個’!”
“也就不過五十個。”她淡淡道。
“五十個?你找了五十個小孩?”朱熠更是驚詫,他牢牢盯着她,“你讓一群孩子都聽你的指揮?怎麼做到的?”
“咳,這算什麼,不過是小小的馭人之術!我也就會一點皮毛而已!”青朵疲憊的臉上現出得意之色,“朱大哥,再點兩份冰酥酪,‘老吳州’不愧是吳州城的老字号,手藝就是了得。一會露濃姐來,你們兩個都嘗嘗,我請客!”
之前曾正卿透露出要購置書畫鋪,托劉恪幫着打聽。劉恪不負所托,在柳條街找到一家出賣的鋪子,店鋪雖然不大,巧在位置,正在唐禮與珠娘所住的附近。
這正合他的心意。夫人屢次因畫作收入低微而灰心喪氣,他早就有了購置畫鋪暗中扶持的想法。既然上次酒醉夫人提過想轉攻花鳥,便索性放出風聲高價收購冷門花鳥圖。待她在嶽父家習畫完畢,出來走不久就能找到這家畫鋪。那時,他這東風,便能送她上青雲。
曾正卿甚至都能想到,青朵賣了畫作,像雀兒般歡躍,蹦跳出畫鋪的模樣。就連執筆簽署契約時,嘴角也含着溫情的笑。
忙完這一切回到自家書鋪,剛進門,掌櫃的就攔住他說,“老吳州”冷飲鋪子的小二找他。
曾正卿一怔,那小二上前,點頭哈腰問好,然後送上一張紙,說道:“曾老闆,這是一位夫人托我給你的,她說你瞧了就明白了。”
曾正卿接過打開一瞧,紙上畫着一個女子,一手抖落荷包,神色懊惱。他不禁莞爾,想來是夫人在冷飲鋪子吃了東西,臨了發現銀錢未帶足,就命店小二找到此處。
果然,那小二堆笑作揖:“這位夫人光顧本店,一眼就瞧上了咱們的冰酥酪,直誇滋味兒地道,隻是手中緊了些,便讓小的來尋你支應支應。”
他折起畫紙放入袖中,随口問道:“她點了幾份?”
“夫人點了不少呢!”
曾正卿聽得眉頭緊蹙,唉,他勸告的話,又被當成耳邊風,夫人貪食冰酥酪,隻怕晚上又要肚子疼。少不得要提前準備好治腹痛的良藥。
他未想到的是,這數字屬實“驚人”。
小二笑容滿面:“共計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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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濃急匆匆地趕去與青朵他們相聚,路上剃頭、賣貨郎、磨刀匠喊聲嘹亮,都無法打動她一分一毫,直到聽到有賣茉莉手串的,心念一動,停下腳步,細心挑了兩串花苞又大又白的,想到青朵将兩串潔白戴在手上,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小青朵一定喜歡。”露濃付了錢,放進囊中,一身愉悅,腳步輕快地繼續趕路。沒走幾步,冷不丁有個人斜撞過來,她被撞得後退幾步,那人卻“哎喲”一聲倒地不起。
露濃吓了一跳,仔細一看,竟然是撞到一位拄拐的老爺爺。連忙上前扶他起來,連連道歉。老人哎呦聲不斷,緊緊拽着露濃不放手,說他腿痛無法自己回去,要露濃送他回家。
露濃心中有愧,自然答應,扶着他走過熱鬧集市,穿過重重巷子,走向人聲漸息的偏僻地方。
她心中漸覺奇怪,開始時身邊的老人還慢騰騰,難以使勁的樣子,不知為何,越到此處,腳步越快,不像她扶他,倒像是他拖着她。
她停下來問道:“老人家,你的腿腳可好了?”
那老人卻陰沉一笑:“咱也沒受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