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兩人都沒睡好,這會兒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顧清遠也沒急着出去,幹脆攬着江雲補眠。
屋裡點着薰籠,一點兒都不冷,兩人一覺睡醒,外面已被一層深深的暮色籠罩。
早上剛剛止住的寒風,又卷土重來,便是在屋裡也能聽見呼嘯肆掠的風聲。府城地處北邊,要比家裡更冷一些。
外頭天兒不好,又剛睡醒,顧清遠便沒帶江雲出去,自己穿戴整齊,準備去外面打包些飯菜。
之潤巷挨着儒學館,平時進出的都是讀書人,因此這頭的治安也不錯,他選的客棧又是最大的一間,能在府城經營這麼多年,自然是有些手段的,留江雲一個人在客棧,也不用過度憂心。
最近的食肆酒樓,離着這邊也有兩條街,顧清遠慢慢的走着,順帶細細的打量周遭的環境。府城比鎮上要繁華的多,街道兩旁,各式鋪面已經開始掌燈,将店内照的燈火通明。
出了之潤巷,穿過寬寬的街道,瞬間便熱鬧起來。
街邊小販的吆喝聲、議價聲、談笑聲不絕于耳。舉目望去,各式小吃琳琅滿目,讓人看花了眼。熱騰騰的包子,蒸汽升騰間帶着肉香;香噴噴的烤肉,在炭火上被烤的滋滋冒油。那邊,一鍋羊湯正咕嘟作響,香氣四溢,讓人忍不住駐足。還有黃澄澄的蜜糕,軟糯香甜,隔着老遠都能聞見一股甜香。
還有許多吃食兒,顧清遠見都不曾見過,也叫不出名字,看攤子前有不少人排隊,想來味道是不錯的。
他粗略的逛了逛,想着還是先找了家酒樓,打算先打包幾個菜,回來時再買些小吃兒。今兒一天就早上吃了兩個包子,中午在車上吃的幹糧,晚上怎麼也得好好吃頓熱飯。
酒樓裡很熱鬧,在熙攘的喧鬧中,夥計有條不紊的穿梭在其間上菜,看着忙的腳不沾地,實則一點都不亂。
門口的夥計,聽說他要打包,直接引着他進了大堂旁邊的房間,房間裡還坐着幾個人,顯然也都是等着打包的。
其中有兩人身上的衣裳都一樣,看穿着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厮。另一人做讀書人打扮,許是哪個書院的學生。還有一個青年男子,身材微胖,穿着也不打眼,倒是瞧不出是做什麼營生的。
店裡的招牌菜是秘汁烤鴨,夥計也是極力推薦,顧清遠便點了一道,餘下又點了一道羊肉焖鍋、一道素炒鮮蔬。
夥計拿了菜單去後廚傳菜,屋裡又安靜下來。那青年男子,見他點完菜,自來熟的便開口搭話:“這家的烤鴨一絕,鴨皮酥脆,鴨肉鮮嫩,拿來下酒最好了。隻可惜不能堂食,味道多少差了些兒。”
顧清遠隻應了一聲,并沒有繼續交談的念頭,若是對方識趣,自然不會再開口。偏他今日遇見個不識趣的,見他态度冷淡也不惱,反而拉着椅子往前湊了湊,“我說兄弟,你也是剛進城的吧,這些日子城裡亂着呢。我昨日進城的時候,還有不少官兵在城門口排查呢,我聽說有流民作亂。”
他還來不及應聲,其中一個小厮模樣的人,便發出一聲嗤笑,臉上也滿是不屑。
青年男子立時不幹了,拍着桌子站起身,就要上前理論。顧清遠原不想管的,可想着這人到底是因着好心提醒才惹出事來,還是勸了一句。
府城不比鎮上,各司衙門就好幾個,更不論那些富商大戶。那兩個小厮身上的料子不便宜,普通人家絕舍不得給家中下人置辦這麼好的衣裳。
他們不過是平頭百姓,犯不着因為口舌之争,平白得罪人。
夥計适時的拎着食盒進來,那兩個小厮往這邊瞟了一眼,連眼睛都沒擡,隻冷哼一聲,就拎着食盒出了房間。
“什麼人啊,不過就是個下人,有什麼可神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少爺呢!”青年男子朝着門口嚷嚷了兩句,将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憤憤不平道:“要不是眼下我落了難,哪會被人這樣欺負!”
“還得謝謝你啊,你要不拉我一把,我這又該惹禍了。”他豪氣的拍了顧清遠的肩膀,道:“我叫齊錦麟,字翔淵,不知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顧清遠重新打量眼前人,這名字一看就是費了心的,又有字,該是出身大戶人家才對,隻是看穿着卻不像富貴人家。一人至此,身旁并無随從,性子瞧着率真,行為舉止也不像是高門大戶教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