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葛玉台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碧綠的竹簾掩映着一座略顯破舊的古廟。古廟周身糊着的牆皮已然脫落了大半。
綠得發黑的苔藓從牆邊爬上去,攀滿了整個牆面。看上去那廟仿佛是被拖進了一灘黑色的淤泥裡,馬上就要沉下去了。
葛玉台走得太急,此刻喘着氣道:“他們就被關在裡面。”
衆人聞言,皆走上前去。地上落了一層很厚的枯葉,不過此地無比潮濕,已然腐敗融進底下的黑泥中,踩上去并沒有很響的聲音。
松吹碧上前一步,推開了破廟的門。那木門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聲響,廟裡的人聽見動靜,紛紛擡起頭來看。
顔書粗略一數,廟裡大概有二三十人,密密麻麻地圍了一圈,好些面孔顔書都是見過的。
雖說是招徒,但來湊熱鬧的人更多,正兒八經來參加比試的人卻少。趕來桃花山的這些人裡,有的是為了因桃花山的風景慕名而來,有的則隻是為了一睹許行雲真容。還沒上到半山腰人數便已少了大半。
顔書大概看了一眼,那些參加比試的人大部分都在這了。
正如葛玉台所說,衆人被繩子綁成一串。賀子流臨走時還用布條封了他們的嘴。格外引人注意的是,這些人身上都帶着傷,好幾個人看上去還傷得不輕。
賀子流綁也就綁了,為何還要将他們打傷?
一絲疑問從顔書心底冒了出來。
此時衆人嗚嗚嗚嚷成一片,看上去有什麼話要說。他們擡頭看向顔書,目光裡裝滿了恐懼,好像看見了什麼很恐怖的東西。
顔書一揮手,解開了綁在他們身上的繩子和布條。
剛得了自由,一面色黝黑,身材粗壯的男子指着顔書,驚恐道:“快跑!!!”
說罷,衆人竟像瘋了似的一窩蜂從三人中間擠了出去,竟是頭也不回地全沖出了寺廟。
葛玉台迷惑地看着蜂擁而出的衆人,道:“他們這是怎麼了?我們三個看上去很可怕嗎?”
松吹碧也被這架勢吓得不輕,更加迷惑道:“我也不知道啊......等等,秋亭,你快把那孩子放下!”
松吹碧看着顔書背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白色大鳥,大驚失色。
不用松吹碧說,當那人指着她大喊快跑時,顔書已經猜到了他指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背上的祁樂!
可惜已經太遲了。祁樂環着她脖子的手不知何時已然變成了一雙白色的翅膀,光影流轉下,那羽毛折射出漂亮的光澤。
“姐姐。”
祁樂的聲音從顔書背後傳來,就像是貼着她耳邊在說話。一陣涼意順着脊背竄上來,顔書整個頭皮都要炸開了。
“我本來不想殺你的。可是誰叫他們認出我來了呢。”
下一秒,那白羽竟是化作剛刃,猛地往顔書脖頸處刺去!
顔書反應奇快,立馬将全身魂力都灌注于掌心,猛然向身後一掌。
祁樂......不,應該說那巨鳥,猛地從顔書背上震落下來,那鋒利至極的白羽堪堪擦過顔書脖頸,稍微往旁邊再挪一寸,顔書立馬便會血濺三尺高,當場魂歸西天了。
衆人被這變故打得措手不及,紛紛彈開數步。松吹碧的劍已然出鞘,森森寒光指着那落在地上的白鳥。
葛玉台更是吓得聲音都劈叉了。他大叫道:“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沒人答他的話。
顔書的神經緊繃起來,這小子方才實在是演得太好了。畏畏縮縮的模樣讓人不知不覺早就将他真的當成了一個孤苦伶仃的棄兒。講的故事許多細節處都栩栩如生,好似真的有這些災難一般,騙得衆人都信了。
此刻回過神來仔細思索,這才驚覺這故事裡全是漏洞。
一是祁樂方才說那大鳥出現的時間并不确定,倘若十天半個月不來,那祁樂定是無法在這鬼影都沒一個的村子裡生存下去的;二是幾人來到村子裡之後根本沒有見到所謂的“蟑螂”,甚至是連村民的屍骨都沒有見到。
一切變故都發生得太快,讓人沒有仔細思考的時間。再加上祁樂看上去實在是太弱小,叫人不知不覺中便降低了警惕心。
剛才背祁樂的時候,顔書覺得他實在是有些太輕了。仔細回憶起來,祁樂站起來時四肢格外細長的模樣,不就活脫脫是一隻伶仃的鳥嗎!
衆人都是一身冷汗。三雙眼睛死死盯着那隻白鳥。
受了顔書一擊,他居然還能再次爬起來。
他張開翅膀,那巨大的翅至少有一米多長,一張開便遮蔽了大片的陽光。白鳥用細長尖銳的喙猛地往自己翅膀上一啄,幾根羽毛便被他啄了下來。
下一秒,那羽毛竟是化成了數隻一模一樣的巨鳥。衆鳥展翅飛翔,迅速對三人展開了攻擊。
這白鳥的羽毛、喙、爪都是非常銳利的武器。一爪下去,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赫然出現在葛玉台手臂上。
葛玉台慘叫出聲,顔書猛地隔空拍出一掌,那鳥被拍了個正着,又變回了一根輕飄飄的白羽,緩緩落到地上。
拍死一隻,立馬有更多的白鳥湧上來。三人幾乎是被圍進那白鳥包成的銅牆鐵壁中,根本沒法挪動。别說攻擊了,連護住自己不被這白鳥啄到都困難。
松吹碧被亂扇的翅膀撲得睜不開眼睛。她握着劍亂斬,揮出的劍氣幾乎要把整個房頂都給削下來了。
顔書尖叫道:“松吹碧,看準了再揮,你鳥沒斬到幾隻,倒是快把這廟給砍爛了!”
這些白鳥撲棱着翅膀,見縫插針地對着人的皮膚狠狠啄下一口,嘴裡還不住地發出聒噪的叫聲。
松吹碧什麼也聽不清,同樣拔高音量,大喊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顔書徹底無語了。
她随手拽過神龛上供着的不知什麼菩薩。那泥做的塑像沾滿了蜘蛛絲和灰塵,順着顔書動作淩空飛了起來。
顔書往那泥像裡灌了魂力,慈眉善目的菩薩像瞬間擴大了好幾倍,一層金光自那泥像裡迸出,在空中張開一層金光做的護罩,正正地将三人罩住了。
那些大鳥被金光罩隔在外面,翅膀打在金光罩上的聲音劈裡啪啦,好似一陣急促的鼓點。
三人總算松了一口氣。這些白鳥難纏得緊,造成的雖不是緻命傷,但還是免不得讓人受些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