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願意殺死他們的詛咒。”家入硝子補上了與謝野晶子沒有說出的後半句話。寥寥幾句，與謝野晶子悲慘的過去觸目驚心。這時家入硝子又想起了自己見過的鮮血淋漓的戰鬥場景，繼續問道，聲音裡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經常使用術式嗎？你能使用術式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我治療了。”

“不經常，”與謝野晶低着頭，躲避家入硝子的目光，說，“不是特别棘手的咒靈，一般不會使用術式，所以也就不會受傷。”

“是不會受傷，還是你用術式治好了傷口？”家入硝子擡高音調，聲音不住的發抖。

“我猜是後者，”家入硝子突然抓起與謝野晶子蒼白伶仃的手腕，強迫她擡頭看自己，那雙總是慵懶的眼睛此刻盈滿怒火，“我沒說錯吧。”

與謝野晶子瞳孔猛地緊縮，弱弱地為自己辯解：“我是不想讓你們擔心。”

“哼，”家入硝子放低聲音，帶着些許的哽咽，“你知道這樣會更讓人擔心嗎？用一個不想讓别人擔心的理由，就放任自己獨自死去，再複活。這不是輕視生命是什麼？”

與謝野晶子聽懂了家入硝子的言外之意。她垂下眼眸，猶豫幾分鐘後，才妥協道：“不比夏油君和五條君，不死是我最大的底牌。硝子，你明白嗎？我隻能答應你，不會再用術式治療傷口。”

家入硝子見與謝野晶子做出保證，知道她說到做到，才把懸着的心放下，卸力癱坐，弓着腰，“我不明白，傷害自己的時候難道不疼嗎？”

她渾然不知自己流下眼淚，一想到這場悲劇發生的時候她才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幼女，就覺得難以呼吸。過往已不可追，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想到晶子如此不在乎自己生命，内心就痛苦萬分。

晶瑩的淚水沿着家入硝子的臉頰滑落，滴落在與謝野晶子的鎖骨處，漸漸積聚成窪。

硝子是哭了嗎？與謝野晶子感到鎖骨上傳來濕意，無措地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伸出手抱住顫抖的家入硝子。

“不要哭，我不痛的。”與謝野晶子笨拙地安慰道。是真的不痛還是已經麻木，其實她已經分不清了。她隻知道要守護珍視的人，這些疼痛都是可以忍受的。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家入硝子淚水的閘門。她緊緊抱住與謝野晶子，仿佛要将她揉進骨血裡，嘶吼着說：“關心你的人會痛。”

淚水浸濕了與謝野晶子的衣襟，那些滾燙的液體像是要灼穿晶子早已麻木的心髒。

慘白的月光照在她們身上，清冷的光華在他們周身鍍上銀邊。

遠處傳來夏油傑焦急地呼喊，此刻的家入硝子隻是更用力地抱緊懷中的人。

夏油傑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令他震撼的畫面——一片狼藉的女生宿舍，與謝野晶子躺在家入硝子懷裡，她們在廢墟上相擁，像瓷做的人偶一般，如琉璃般易碎。

他一腳深一腳淺地爬到廢墟頂端，看到咒靈已經祓除，她們平安無事，才将懸着的心稍稍放下。

見她們兩個神情疲憊，身上沒有傷口，夏油傑覺得比起追問這裡發生了什麼，自己更應該做的是讓她們好好休息一下。

他環顧四周，體貼建議道：“宿舍不能住了，要去男生那邊将就一下嗎？”

與謝野晶子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連忙從家入硝子懷中出來，對夏油傑點點頭，道：“多謝你了，夏油君。”

“不用謝，上來吧。”夏油傑放出飛行咒靈，驅使它靠近平台，方便她們走上來。

家入硝子對與謝野晶子的動作聽之任之，等她走到咒靈背上後，才對着夏油傑開口說：“夏油，今晚能當作無事發生嗎？“

“咒靈襲擊學校，雖然不是什麼強大的咒靈，但是…”夏油傑指指空中看不見的結界說，“警報響了，如果不是今天夜蛾老師不在學校，恐怕今晚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就是他了。”

家入硝子眼中閃過一絲暗色，将目光從與謝野晶子身上移開。她看着漆黑一片的遠方，猶豫片刻後，說：“如果總監部知道了，她會被處罰的。”

一聽到總監部，夏油傑臉色猛然一變，他眼神淩厲，看向家入硝子，沉聲問：“為什麼？咒靈和晶子有關嗎？”

“有關。”

“我明白了，”夏油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面對同期的請求，他立即就想好了應對方法。

夏油傑果決地說：“明天我會提交說明書，這件事的後續就交給我吧。”

東京咒術高專的結界内如果出現未登記的咒力就會響起警報，夏油傑剛入學時就經常因為忘記登記新收複的咒靈而觸發警報。這使得他對提交說明書變得很擅長。

“麻煩你了，夏油。”家入硝子淡然一笑，身子一晃，幾乎站不住。

“不麻煩。隻是讓我知道真相，好嗎？”夏油傑眼疾手快，及時扶住她單薄的肩膀，觸手一片冰涼。

“好。”這是與謝野晶子的聲音。她獨自坐在前面，背影蕭索，“你想知道什麼？”

已經說過一遍的說辭，再重複一次不算什麼。

夏油傑看了家入硝子一眼，說：“全部。”

家入硝子對夏油傑的目光沒有反應，她習慣性地往下摸去，卻沒有也沒有摸到。這時才回過神，出來的匆忙，沒有把煙盒帶上。

與謝野晶子頭也沒回地把事情的始末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從咒靈出現到最後如何祓除。但是隐下了和硝子的争吵，與謝野晶子覺得這個沒必要讓夏油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