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與謝野晶子迎着第一縷陽光醒來。纖長的睫毛如蝴蝶展翅飛舞,露出掩埋下的鮮紅色花蕊。
她直起身子,坐在榻榻米上,恍若隔世。
轉頭看到家入硝子躺在一旁,與謝野晶子這才回憶起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就不應該回來的,不回來就不會和硝子吵架了。與謝野晶子滿臉懊悔,埋在枕頭上,發出不明意義的聲音。
因為自己身上的詛咒對外不具有攻擊力,再加上它一般會在過度使用術式後才出現,所以與謝野晶子完全沒有預料到昨天晚上的發展。
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她和硝子之間的平衡,将兩個人的問題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再加上昨天晚上在硝子面前的示弱模樣,她就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與謝野晶子幅度不算小的動作吵醒了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掀起眼皮,看做鴕鳥埋沙狀的與謝野晶子,問:“你這是?”
“硝子,”與謝野晶子驚慌地擡頭,磕磕絆絆地說,“我把你吵醒了……”
“沒有,本來就該醒了。”家入硝子看着外面明亮的天,略帶疲倦地說。
“那個……昨天的事,你不要多想。”與謝野晶子說話含糊不清,吞吞吐吐。
昨天的争論到最後也沒有分出對錯,以與謝野晶子的妥協而告終。
本來事情到這裡就應該結束,但是為什麼怎麼就會發展到兩個人抱在一起呢?
是因為硝子哭了,想要為她揩掉眼角的淚水嗎?還是自己其實也覺得硝子的擁抱很溫暖,貪戀到不想離開呢?
與謝野晶子越想越不明白,臉頰越來越紅,想到最後,頭頂幾乎都要冒出白煙。
家入硝子單手支頭冷冷盯着與謝野晶子,以為她是後悔昨天的坦白,今天又想當一個縮頭烏龜,厲聲道:“你是說你讓我忘記昨天你說的話嗎?忘記你身上的詛咒嗎?忘記你做出輕視生命的行為嗎?”
什麼!聽到家入硝子帶着怒火的質問,與謝野晶子愣在原地,許久才搞清楚硝子的意思。她微微笑一下,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你隻是什麼?”
“我隻在想怎麼樣能減少詛咒出現的次數。”
與謝野晶子的話正中家入硝子焦慮的靶心,她阖上眼睛,胸脯不住地起伏,明明知道晶子對詛咒咒靈的感情,她還是忍不住說出傷人的話:“你可以去找夏油把你身上的咒靈去除,這樣它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與謝野晶子眨眨眼,她沒有想到硝子會這麼說。“我不會這樣做的。”
說完,拉開紙門,走了出去。
家入硝子看着與謝野晶子離去的背影,看着被輕輕合上的紙門。她手腕一松,倒在榻榻米上。
她後悔剛才竟然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但是如果詛咒不除,晶子就會一次次任由他們殺死自己。
與謝野晶子作為一級咒術師,隻等她覺醒領域後,就能被評為特級咒術師。這意味着她接到的任務,一定是一級以上的咒靈。在沒有其他攻擊手段下,與謝野晶子隻能靠咒力來戰鬥。咒力會耗盡、【請君勿死】一定會使用,詛咒一定會再次出現。
家入硝子敏銳地抓住中間其中的關鍵,是不是有了一個合适的咒具,晶子就不會再耗盡咒力了。
想到這裡,家入硝子翻身打開手機,開始在黑市上找有沒有合适與謝野晶子的咒具。
長刀最好,不近身搏鬥,就能減少受傷的概率。
紙門外的與謝野晶子。
她停下腳步,神色平靜,默默凝視着那扇被關上的紙門。她知道硝子在生氣,但是她的建議,真的做不到。
輕視生命的行為嗎?
與謝野晶子和家入硝子兩個人對同一件事的不同看法,完美诠釋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一理論。
與謝野晶子在無數次自己的死亡之後,已經完完全全把自己的生命看輕。她把自己的不死,作為一種用來守護自己珍視的人的手段。
而家入硝子則認為她這種把受傷當成常态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認為她并不理解靠傷害自己去保護他人的行為,對于被保護者來說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穿過走廊,拐角處,一隻手突然橫着面前。
與謝野晶子腳步一頓,擡眼看去,隻見夏油傑正懶散地倚着牆,手臂攔住她身前,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醒了?”他收回手,語氣輕松,眼底卻帶着擔憂。
“現在還不晚吧。”與謝野晶子看向外面,天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