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皺眉,顯然對那個村莊沒有好感,冷聲道:“一個村莊。”
“一個村莊?村莊裡沒有其他人?應該會有她們的親戚吧。”
“沒有其他人,他們在今晚都死了。”
“都死了,”與謝野晶子拉長調子,歎息道,“今晚真是令人難過的一晚。”
“你不問他們怎麼死的嗎?”
“很重要嗎?人死不能複生,我追問他們怎麼死又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與謝野晶子的話,夏油傑突然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如同雲層中的悶雷一樣,嗡嗡作響。
“他們怎麼死的沒有意義,但是他們死去卻有意義。今晚一點也不令人難過,晶子,今晚一點也不令人難過。”
兩個小女孩不知道他為什麼笑得像哭一樣,隻是擔憂地看着他。他救了她們,把她們從牢籠裡帶走,他是她們的恩人。
在夏油傑大笑的時候,與謝野晶子已經抱着中村葵走遠了。她的聲音從遠處遙遙傳來。
“你很難過,我也很難過。”
夏油傑笑夠了,他揩掉眼角溢出的淚,收掉盤踞在公寓樓上的咒靈,對着小女孩們說:“她說的不對,你們不難過吧。”
小女孩們齊齊搖頭,說:“不難過。”
“這才對嘛。”夏油傑站直身子,朝着和與謝野晶子相背的方向大步走去。
小女孩們無聲地跟在夏油傑身後,無論他去哪裡,她們都會和他一起。
天色從漆黑變得蒼藍,灰白的雲層透出些許曦光。
夏油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他不想回到來處,也找不到去處。
月影村的村民,他們的無知行為,他們對咒術師散發的惡意,再一次動搖了他的信念。
咒術師的責任是保護弱者,這是他一直以來,從踏上咒術師這條道路就一直堅信的信念。
保護弱者真的是正确的嗎?被保護者的醜惡真的值得他去保護嗎?
他已經逐漸無法區分弱者的善惡,無法接受弱者的醜惡。
伏黑甚爾對他的影響一直沒有消失。他一直記得伏黑甚爾說的那句話“不過受了惠的你們也會敗在一個連咒力都沒有猴子手裡。”
沒有咒力的猴子,他是從一個猴子家庭裡出生的,他是異類,所以才會在猴群中感到格格不入。
而動搖了咒術師信念的他,也開始在咒術師群裡中感到不适。
咒術師、猴子,他再也搞不懂自己的定位,不知何去何從。獨自苦嘗了多年的惡意的他,在一次次弱者惡意的沖擊下,終于做出了選擇,找到了自己的真意。
他做好了舍身的準備,隻為清除世間所有的惡意。
隻要消滅所有的猴子,創造一個隻有咒術師的世界就可以了。
這樣就再也不會有惡意了。
他讨厭猴子,這就是他所選擇的真意。
日出之前,與謝野晶子終于找到了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
這是一處斷崖,位于山的陽面,每當太陽升起之時,這裡會看到第一縷陽光。
斷崖下方是一片湛藍的海,細密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發出悅耳的音樂。
與謝野晶子環顧四周,挑選了一處視野極佳的地方,就開始動手挖了起來。
她把中村葵、和背上的網球包一齊放在一旁高大的榉樹樹蔭下。
她徒手向下挖,一捧一捧将土扔到外面。
這裡的土很松軟,像是被人特意打理過一樣,與謝野晶子沒有耗費多大力氣就挖出了容納一個人的深坑。
她站在坑底,準備跳上去,就聽到了一串腳步聲。
最前面的男人打着燈,看到坑裡的那個鬼泣森森的女人,吓得面色蒼白。
女人露出半個身子,臉上的血痕已經幹透,本該是眼睛所在的地方缺什麼都沒有。
男人捂住臉,尖叫一聲,扔掉手電筒,轉身要逃,卻被另一個矮胖的男人攔住。
矮胖男人綠豆眼,白衣黑褲,活脫脫一個銷售經理模樣。
他抓住瘦小男人的褲腰帶,惡狠狠地說:“你跑什麼?”
“有鬼…她是鬼…”瘦小男人哭喊着,涕泗橫流。
矮胖男人定睛一看,這哪是什麼鬼,明明是一個沒有眼睛的女人。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難道會怕她?
矮胖男人擡手給了瘦小男人一章,吹胡子瞪眼說:“看清楚咯,是人。”
瘦小男人被這一打,也哆哆嗦嗦轉過頭,隻瞧了一眼,就又把眼睛閉上,哆哆嗦嗦道:“好像是人。”
矮胖男人看他這幅不争氣的樣子,卻沒有再打下去,而是拉着他靠近了坑中女人。
矮胖男人走過去,擺出一副銷售的架子,谄媚地說:“這是百利集團旗下的墓地,您不能在這裡埋人。”
與謝野晶子沒說話,不論這裡是誰的地,她都要埋下去的。
矮胖男人被空空的眼眶盯着,心裡也有點害怕,但掙錢的心戰勝了恐懼,他還是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不過你要是想用,可以出錢購買這裡的一塊墓地。價格親民,高性價比的選擇。平常時間有專人來打掃,每逢佳節也會獻上節禮……”
與謝野晶子有錢嗎?有錢,她最不缺的就是錢。
“你有手機嗎?”
矮胖男人見她被自己說動,什麼害怕都被扔到腦後,連忙回答:“有。”
“那打這個電話吧,她會把錢給你。”
與謝野晶子流利地報了一串号碼——這是百利美咲的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