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傳來鳥叫聲,原本站立在電線上的鳥雀像是被什麼驚吓到一般,撲騰着翅膀四處亂飛。
與謝野晶子重新回到閣樓。
床上的人面容安詳,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垂着頭,手裡緊攥着合影。那雙被中村葵誇贊過的勝過最珍奇紅寶石的眼睛現在已經變得灰暗,已經和胸口的胸針變得不相配了。
她就這樣跪着,一動不動,像頑石一般,幾絲黑色的煙霧從她身上升起。
“媽媽,我要怎麼做?”與謝野晶子緊緊盯着中村葵,眼中滿是痛苦,“是我害了你,我才是真正殺死你的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要将床上的人吵醒。
“可我,可我死不了。我該怎麼辦?”
字字泣血。
恍惚間,她瞥到了自己胸口的胸針——那是媽媽送給她的禮物,和她的眼睛一樣顔色的禮物。
“媽媽,你喜歡我的眼睛嗎?讓它們陪你好嗎?它們可以作為燈,這樣你就不會孤單了。”
她話音未落,就舉起手沖着眼睛挖去。
一個人若是心存死志的時候,沒有人能攔住她。
指甲深深掐進眼眶,她聽見自己心中發出悲鳴。
兩顆眼珠滾落掌心時,她終于哭了出來。
鮮紅的血珠現在就是她的淚水,流淌在蒼白的臉上,她整個人像是已經死去,魂魄已去,隻剩□□。
好痛,這比千百次的死亡還要痛。
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一次次碎去,每當她重燃起希望的時候,又會遭到更大絕望。
月上中天。
沖天的怨氣籠罩住這棟公寓樓,詭異的觸手在空中揮舞,黑氣籠蓋四野。
室内,與謝野晶子才又重新動起來。
她已下定決心,要找到那個“粉發齊劉海”的人。
她要那個人在媽媽的墳前用生命作為祭拜品。
與謝野晶子把兩顆眼球強硬地放進那早已僵硬的掌心,喃喃道:“媽媽,這樣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了。”
與謝野晶子現在雖然看不見,但她還能感知到周圍的情況。
她收起所有的情緒,輕輕抱起中村葵,路過客廳的時候,帶走了那本雜志。
她的手裡還緊攥着那張合影,指尖蒼白、渾身是血,穩穩地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正當她走到人行道的時候,被一個人當街攔住。
是夏油傑,他身後還跟着兩個沾滿泥污的小女孩。
夏油傑伸出手臂,攔住與謝野晶子。
他看見了與謝野晶子失去眼珠的眼眶,看見了她臉上的血痕,也看見了她懷中的人。
他想要問發生了什麼,可他已經累得再也說不出話,隻是深沉地盯着與謝野晶子。
他攔住了與謝野晶子,與謝野晶子也攔住了他。
夏油傑的目的地本不是這裡。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真意是什麼,他正要把自己逼上絕路,卻還是被這裡的咒靈所吸引。
與謝野晶子看不見對面的人,準備側身避讓,趁着日出之前,她要找到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用來埋葬自己的媽媽。
突然,一個小女孩開口:“你為什麼抱着一個屍體?”
她的這句話,同時驚醒了兩個人。
與謝野晶子一怔,反駁:“她隻是睡着了。”
夏油傑重新有了力氣,問:“你要去哪裡?”
聽到熟悉的聲音,與謝野晶子知道了對方是誰。她彎起眉眼,空洞的眼眶被蓋住,看起來倒是顯得有點不那麼驚悚。
“找一個漂亮的地方。”
“你懷裡的是中村夫人?”
與謝野晶子鎮定地點點頭,夏油傑見過她的媽媽。
夏油傑清楚地知道那是一具屍體,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和他親手殺死的猴子一樣,令他生惡。
可他還是斟酌了用詞:“是誰讓她睡着了。”
“我現在還不清楚,但我會清楚的。它是一個看起來像人的咒靈。”與謝野晶子雖然精神崩潰,可她對情況的探查已經深深刻入靈魂,輕而易舉地知道作惡的不是人,還是咒靈。
“你準備做怎麼做?”
“我要先找到它,不過怎麼處理它,我還沒有想好。”
與謝野晶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睜開了眼睛,眼眶裡又流出血。
跟随夏油傑身後的兩個小女孩,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道要做什麼。隻能拉近與夏油傑的距離,哆嗦哆嗦地牽住他的手。
夏油傑低下頭,溫柔地對兩個女孩說:“不要害怕,她是我的朋友。”
與謝野晶子也注意到夏油傑的身後站着兩個矮小的人,疑惑地問:“他們是誰?”
“兩個可憐的孩子。”
“走丢了?你要幫他們找到父母嗎?”
“沒有走丢,她們沒有父母了。”夏油傑牽起嘴角,露出一抹堅硬地笑。
“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好可憐。你從哪裡找到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