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貿然開口,而是仔細觀察與謝野晶子的狀态,好确定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見她臉上的兩道血痕顯得臉色更加蒼白,空無一物的眼眶更是讓她像破碎的白瓷。
能讓與謝野晶子變成這個樣子,土包裡的人一定對她很重要。
與謝野晶子感知到身旁有人坐下,通過熟悉的味道,辨别出是百利美咲。
與謝野晶子問:“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你的眼睛?”
“你也害怕嗎?”
“還好,但是别人會害怕。”百利美咲雖然見多識廣,但直面死氣沉沉的眼眶還是感到有點滲人,她低頭從自己的衣服撕下一條布料,覆在與謝野晶子的雙眼處。
與謝野晶子雙臂懷膝,任由百利美咲動作。
“不害怕的人已經不在了。”
這是一條紅色的真絲布條,邊緣處脫線,看起來質量不是很好的樣子。
百利美咲看着自己的傑作,突然覺得蓋上後更令人害怕。
“她是在土包裡嗎?”
與謝野晶子點點頭。
“她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
百利美咲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你可以走了。“
“你不走嗎?”
與謝野晶子沒有回答,但她的動作已經證明了一切。
百利美咲一走,另外兩個人也跟在她身後走了。
斷崖剩下了與謝野晶子一人,這聽起來是極其孤單落寞的場景。
可坐在土包旁的與謝野晶子不這麼認為。
她的媽媽在旁邊睡覺,所以她一點也不孤獨,隻是有一點點寂寞。
為什麼隻有一點點寂寞,而不是全部寂寞呢,因為她還有硝子送給她的刀在身邊。
與謝野晶子靜靜坐在那裡,好久好久。
天地如此之大,她竟然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媽媽走了,東京的公寓應該要被收回了。
高專?
高專當然不能回去,咒靈沒有找到之前,她不确定它會不會對自己的身邊人下手,她不想把災禍帶給硝子。
她忽然發覺自己已沒有了歸處,這種認知讓她陷入深深的絕望。
巨浪拍打在崖底,發出轟隆隆巨響。
好冷,與謝野晶子想再挖開土包,并排和媽媽躺在一起。
她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
挖到一半,又突然停止。
如果自己躺下,誰又來為她們蓋上被子呢?
她又重新壘好土,坐在土包旁。這次她把長刀緊緊抱在懷裡,似乎想從刀上汲取熱意。
東京,澀谷。
人來人往。
五條悟沮喪地坐在高高的台階上,他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什麼沒有動手。
是不想殺夏油傑,還是想救夏油傑,他想不明白,所以坐在這裡歎氣。
他長到這麼大,還沒有這麼糾結,這麼惆怅過。
夜蛾正道慢慢從台階上方走下來,走到五條悟身邊後,問:“為什麼沒追上去?”
五條悟擡起頭,墨鏡滑落到鼻尖,露出那雙蒼天之瞳。
“你真的要問?”
夜蛾正道仰頭看天,長歎一聲:“不…算了,抱歉。”
“老師,我很強吧?”
“是啊,強得令人火大。”
“但是,好像光我一個人強也不行。晶子說,我們才是最強的。”
“哈哈哈……晶子總會說這樣的話。”夜蛾正道突然笑起來,随後又突然悲傷地說,“她失聯了,很突然地消失,就像她出現的時候一樣,很突然地出現。”
“什麼?!”
夜蛾正道不緊不慢坐在五條悟身旁,講述了一個故事——關于與謝野晶子的來曆。
五條悟撐着頭看向夜蛾正道,突然發現一向強壯的夜蛾老師衰老了。
他兩鬓發白,堅毅的臉上布滿皺紋,每一道紋路中都刻畫着悲傷。
很快,故事講完,夜蛾正道将目光投向天邊,苦中作樂道:“還好她隻是失蹤了,而不是叛逃。”
聽到這句話,五條悟突然又不知道做出什麼回應,就像星漿體的那次告别一樣。
他在感情上,沒有丁點長進,依舊是隻能觀測,不能體會。
而正當五條悟糾結的時候,家入硝子突然從一旁出現。
她手裡夾着煙,踱步走到夜蛾正道面前,遞給他一支。
她不覺得一支煙能壓下心頭的苦澀,可是她很煩,所以她點燃了一支煙。
随着煙霧升起,她也坐在了五條悟的另一側。
夏油傑和與謝野晶子一樣,都是膽小鬼,都是幼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