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雨後初晴。
日光刺破雲層,空氣中帶着淡淡的腥味。
停車場内,數輛豪車整齊排列,锃亮的車身還挂着未幹的水珠。
衣着華貴的男男女女陸續下車,皮鞋踩在潮濕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走向前方那座宏偉高大的建築。
建築内的長廊,夏油傑緩步前行。他換上了一件華貴正式的袈裟。
孔時雨落後半步,西裝筆挺。自從星漿體事件後,他在黑市的地位水漲船高,如今已經是詛咒師團體中炙手可熱的中介,沒有人不想和他打交道。
離教廳越近,前方的喧鬧聲就越清晰。
夏油傑聽到那些聲音,微妙地笑起來:“盤星教還是這麼熱鬧啊。”
孔時雨目不斜視,說:“不喜歡?”
“怎麼會?”夏油傑輕笑,“能收集詛咒和資金,什麼都行。”
走上台階,轉過拐角,他們走到了教廳舞台的後台。
夏油傑的目光落在後台的兩個女童身上,眼神瞬間柔和下來,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枷場菜菜子和枷場美美子擠在一起,看見夏油傑穿着正式得過分的袈裟,圓圓的眼睛霎時亮起。她們齊聲問道:“夏油大人,真的要打扮得這麼正式嗎?”
“一種儀式而已,”夏油傑伸手揉了揉她們的頭發,掌心傳來的毛絨絨觸感,讓他心理有些許慰藉,“沒什麼不好的。聲勢大一點更好。”
孔時雨趁此掃視教廳裡站着的教衆,看着一張張在電視上出現過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低聲說:“各支部長代表、董事會長,還有其他金主,都到齊了。”
“那開始吧。”
夏油傑調整了一下表情,試圖在臉上表演出慈悲的神色,但眼底的厭惡還是難以遮掩。
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厭惡卻不得不要做的事。
他大步走上台,一邊走向中央,一邊毫不謙虛地說:“真是讓大家久等了,那我就長話短說吧。”
夏油傑站在舞台正中央,聚光燈打在他的身上,目光炯炯有神。他的聲音在廳内回蕩。
“從現在開始,這個團體就歸我了,大家都要聽我的。沒有問題吧。”
底下的教衆聽到這樣的話,瞬間炸開了鍋。一個年輕人竟敢如此狂妄,大言不慚想要占據整個教會,這怎麼可能!
圓田茂站在下面,後頸滲出冷汗。
他偷摸瞟了一眼夏油傑,卻沒有貿然出聲。他和其他被蒙在鼓中的人不一樣,他認識台上的男人。
夏油傑,特級咒術師,不對,更準确來說,是詛咒師。
詛咒師的行事風格,他再清楚不過了。更糟糕的是,自己還曾經雇人暗殺過他。
夏油傑看見底下的猴子隐隐約約将圓田茂作為意見領袖,不由得笑出聲。
他目光鎖定圓田茂,拍了拍手,說:“都不願意啊,真是傷腦筋。那好吧…就請你上來一趟…就你,圓田先生。”
圓田茂心下一驚,慌張地四下亂看,他本能地後退,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權勢雖然重要,但現在更重要的是生命。他有一種莫名的預感,隻要他上去,就一定會死。
“在磨蹭時間嗎?”夏油傑看着圓田茂的動作,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砰——”教廳的門被人蠻橫地打開,天内理子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制服領結松松垮垮地挂在頸間,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上。
她一收到圓田茂的消息,就立馬從學校趕了回來。
圓田茂早在昨天晚上就把和夏油傑相關的資料全部交給了她,并且叮囑她今天一定要趕回來。
她幾乎一刻不停地沖到教廳,然後就看到了站在台上的夏油傑。
然而令她驚訝的是,叛逃的夏油傑居然真的會在這裡出現。
“夏油?你為什麼在這裡?”天内理子緩緩走進廳内,顫聲問道。
”啧,“夏油傑不爽地皺起眉,反問道,“小理子?你怎麼在這?”
“我是盤星教的聖女。”已經不再是星漿體的天内理子感到有一點局促。
她在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之後,對世界的認知和為人處世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所以當她再次面對曾經救過自己的恩人時,說出這樣羞恥的話時,尴尬是在所難免的。
“聖女?”夏油傑轉頭看向孔時雨。
孔時雨聳聳肩,表示她不重要,可以按計劃進行。
夏油傑繼續說道:“盤星教歸我,你反對嗎?”
“我不反對,但是...”天内理子急切地上前一步,“為什麼?你不回高專了嗎?”
天内理子這時已經走到了房間中央,她脫口而出的問話,不僅沒有被人支持,反而受到了教衆的指責。
他們圍繞在天内理子的身邊,紛紛呵斥她為什麼同意把教會交出去。
夏油傑冷眼看着台下的鬧劇,幾乎忍不住殺意。
他眸中閃過暗色。
突然一隻巨大的達摩娃娃從天而降,精準地砸斷圓田茂的雙腿。
“我再說一遍,臣服于我,猴子。”他的聲音冰冷刺骨。
頓時,廳内衆人鴉雀無聲。再沒有人敢反對他。
圓田茂在暈倒的前一秒,才感覺到血混着肉濺射在他的臉上。
天内理子看到這一幕,心頭一跳,雙腿發虛。然而她沒有退縮,還是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踉跄地跑到昏死的圓田茂身旁。
她不敢相信這一切是夏油傑做的,不敢相信是那個說要保護自己的夏油傑做的。隻是“叛逃”就會無所顧忌地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