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留劉海可以說是為了追趕潮流,但是一個男性,還是一個久居高位的男性,留着這麼滑稽的發型,實在是引人印象深刻。
天内理子趁着與謝野晶子話語的短暫空隙間,猶猶豫豫地舉起左手。
對面的夏油傑看見天内理子的動作,見她一臉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就沖她點頭,示意她可以出聲。
天内理子緊緊攥住裙角,不确定地說:“晶子姐姐,我也見過一個留着齊劉海的人。就在盤星教。”她越說越堅定,“那天,在我第一次傳教的時候,他出現在教會中。圓田先生似乎和他很熟稔,還特意喊我過去和他打招呼。他當時陰恻恻的,我沒敢擡頭看。不過,從那天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三個這樣發型的人,這讓與謝野晶子不得不在内心提高警惕,将所有線索的矛頭都指向它。
舊事重提,與謝野晶子的精神瀕臨崩潰。可當着這麼多人面,她不得不強打起精神,避免失态。
與謝野晶子背對着天内理子,聲音中帶着顫抖:“你為什麼認為圓田茂和他熟悉?”
天内理子垂下頭,慢慢回憶道:“因為他離開之後,圓田先生小聲吐槽了他的發型。圓田先生是這樣說的‘加茂這家夥怎麼理了個這麼醜的發型’。”
加茂,禦三家之一。
夏油傑細細琢磨着這個姓氏,又是禦三家,他最開始不認為禦三家的人會和咒靈有苟合,但是禅院直哉的言語讓他對禦三家有了改觀。
他不覺得晶子說的是毫無根據的話,隻是這個推測事關他選擇的真意,他必須要慎重。
如果他選擇的真意,是在“某人”的操控下的選擇,那真是太可笑了。
夏油傑想到此,頓覺口中發澀。
良久,他握住茶幾上瓷壺的把手,倒了四杯茶。
這壺茶是在與謝野晶子她們來之前就送到這裡的,現在茶已涼透了。
清澈的茶水在空中流出一個優雅的弧度。
他将其中一杯推到與謝野晶子手邊。另外兩杯則由小咒靈端給百利美咲和天内理子。
百利美咲喝不慣冷茶,隻嘗了一口,就放在了一旁。
天内理子接過茶,似也感到口渴難抑,兩三口就喝了個精光。
與謝野晶子手握着茶杯,指節泛白。她思索了片刻,更加堅信這個咒靈的布局之深,謀劃之遠。不過,它似乎有個壞習慣。它不信任其他人,總是想親自确認獵物的處境。
她想,可能這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夏油傑輕抿了一口,潤潤嗓子後,說:“這下禅院直哉真的要來了。”
與謝野晶子回:“在他來之前,我們要先去确認土地神所在的村莊,有沒有宿傩的手指。”
“我們?你這麼确定我相信你的話?”
“我确定,在你允許我進來的時候就确定了。”與謝野晶子站起來,緊握手中的刀,沉聲道,“隻有我們一起才能找到它。”
“好吧,”夏油傑聳聳肩,無奈地說:“但我不會放棄創造出‘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
“我可以幫你,盡可能地幫你創造出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與謝野晶子長刀出鞘,刀尖直至夏油傑,刀光淩冽。“普通人擁有咒力,但他們無法像咒術師一樣對咒力進行有效的控制。這就使得他們在負面情緒的積累下,會産生咒力外洩,進而催生咒靈。普通人看不見咒靈,也就無法感受到咒力。所以隻需要讓他們看見咒靈就可以了。生死之際,我想這應該會增加他們看見咒靈的概率。”
夏油傑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刀尖,向前一步,緊貼着與謝野晶子問:“就像你教授【反轉術式】那樣?”
與謝野晶子點頭:“是的。”
“可這很難。”
“殺人也很難。”
“是猴子。”夏油傑再次糾正了稱呼,愉悅道,“你要成為我的共犯了。”
與謝野晶子挽了一個刀花,隻見冷光一閃,長刀就已回到刀鞘,像從未拔出過一樣。“是同伴。如果你想五條君和硝子來幫忙也可以。”
“那還是算了,”夏油傑走出和室,留下一句話,“你不是也不想看見他們嗎?”
與謝野晶子握刀的手不住顫抖。
不是不想,是不能。
在沒有找到“它”之前,任何和她的聯系,都會增加風險。
她已經承受不起洶湧而至的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