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幾上的手機振動起來,在木質台面上搖擺出圓形的弧線。
夏油傑斜睨着手機的液晶顯示屏,等看清上面的字後,瞳孔驟然緊縮。
真巧,是禅院家打來的電話,沒有什麼比一家人更相互了解。
夏油傑問:“不接通嗎?”
與謝野晶子依言按下接通鍵,緊接着一道帶着疑問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與謝野,你居然沒死?”禅院直哉打電話過來,完全是想親自确認與謝野晶子到底死了沒有。别人傳的消息,他不相信。
他是這麼想的,如果她死了,自己就為她傷心一天,如果沒死…沒死就更好了。
“禅院,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很失望。”與謝野晶子打開外放,“我不記得你有這麼關心我。”
“不是關心你,”禅院直哉在祖宅用的還是老式有線電話,現在他正不自覺地用食指絞擰着電話線,說,“那個我堂哥,今天帶着一個小孩子過來,說要賣給禅院家。”
禅院直哉口中的堂哥,就是禅院甚爾。
夏油傑不清楚禅院家的彎彎繞繞,但是從禅院直哉口中聽到他堂哥的消息,繼而确認了天與咒縛沒有死。這證明着第一種方法還可以實驗下去。
但是這和自己讨厭猴子,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帶着探究的目光看向與謝野晶子,想要看她有什麼反應。
與謝野晶子面不改色地問:“你堂哥的孩子不就是禅院家的孩子嗎?而且,你的家事,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不是,堂哥改姓了,現在姓伏黑。他入贅在一個普通女人家裡。他可是禅院家的人,怎麼能不和家主打招呼說入贅就入贅了呢……”
與謝野晶子打斷了禅院直哉的長篇大論:“說重點。”
“就是堂哥說這個孩子可能是【十影術法】的擁有者,所以開價10億日元賣給禅院家。”
【十影術法】禅院家的祖傳術式,和五條家的【無下限術式】、加茂家的【赤血操術】地位一樣,擁有此術式者自動獲得家主繼承權。
這下,與謝野晶子猜到了禅院直哉打電話過來的用意,直截了當地說:“你不想讓禅院家買這個孩子。”
與謝野晶子的語氣不急不緩,禅院直哉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他垂下眼皮,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是,而且我準備殺了他。”
“你想怎麼殺他?你應該打不過你堂哥吧。”夏油傑的嘴角揚起危險的弧度。他在激怒禅院直哉。
聽到夏油傑的聲音,禅院直哉就像應激的貓一樣,聲音變得尖銳:“你怎麼和與謝野在一起,你不是叛逃了嗎?”
“我在盤星教,等你過來。”夏油傑說完哈哈一笑,就挂掉了電話。
看樣子,他絲毫不覺得對方能對自己造成威脅。
這時,百利美咲注意到他的手指,甲面上都塗了黑色的甲油,與他耳邊大了一圈的耳擴相互照應,再搭配深色的五條袈裟,佛性和魔氣雜糅在一起,顯得格外詭異誘人。
她感到盤桓在脖子附近的咒靈,蠢蠢欲動,正要出聲提醒與謝野晶子,就聽到她說。
“你是想要他來,還是那個孩子來?”與謝野晶子先給了夏油傑兩個選擇,然後頓了頓繼續道,“又或者是孩子背後的男人?”
夏油傑頓時感覺有點可悲,年少時相知的同伴,再次相見時竟不能打開心扉。隻歎世事無常,初心易改情難償。
他沒有正面回答,錯開視線,反問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與謝野晶子撫摸膝頭的長刀,許久,才一字一句道:“那是一場要有預謀的兇殺。而且我懷疑,這隻是其中一個環節,你、我都是布局人的一枚棋子。夏油君,你難道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偏偏是你去執行月影村的任務。”
與謝野晶子目盲,沒有看見夏油傑瞬間蒙上陰霾的眼神。
“我想,早在開學的時候,這場陰謀就開始了。你還記得嗎?當時我第一次出任務,就碰到了咒靈評級出錯,和七海君他們一樣,咒靈從二級升為一級。”
夏油傑回憶起當時晶子渾身是血的慘狀,遲疑地說:“記得,當時你還發現了一根宿傩的手指。”
與謝野晶子說:“我懷疑那根手指是被人特意放在哪裡的,甚至土地神力量大增,也許也是因為有宿傩的手指。”
夏油傑眉頭緊鎖,土地神有沒有受到宿傩手指的影響,他不知道。
那是悟處理的咒靈,他在任務報告書中并沒有提到手指的事。
他是沒有發現?還是沒時間細細探查?夏油傑不敢細想,他按耐住心頭的疑惑,等晶子繼續說下去。
“當時我的輔助監督是山田由美,”提到這個名字,與謝野晶子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她最開始是一頭利落的長直發,但在第一次任務以後,她就換成了齊劉海。這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然而奇怪就奇怪在,她死的時間過于蹊跷。她死在和我道别前。如果她早就死去,和我道别的又是誰呢?”與謝野晶子說完這段話,閉上雙眼,好一會才又繼續說道:“那天晚上的兇殺,媽媽留下了線索。線索上說,兇手的特征是粉發齊劉海。我從來沒有見過人形咒靈,再加上齊劉海的提示,我想她可能也是害死山田由美,并且取代她的咒靈。她們的共同點都是如出一轍的鐵劉海。”
天内理子聽完與謝野晶子的叙述,渾身發毛。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曾經見過一個有着鐵劉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