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的與謝野晶子等外面的談話聲消失後，才推開門走了出來。

她臉色有些蒼白，嘴角已經破了皮。她攤開緊握的手心，一枚小巧的、不起眼的黑色圓鈕狀竊聽器正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金屬外殼上還殘留着她緊張的汗漬。

夏油傑的視線從竊聽器移到與謝野晶子臉上，沉聲問：“你怎麼想？”

與謝野晶子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說：“我要和她一起去俄羅斯。”

夏油傑微微皺眉：“既然如此，剛才為什麼不見她？”

與謝野晶子緩緩搖頭：“硝子能被高層調往俄羅斯，這件事本就是我的錯。”

她的聲音裡充滿悲傷。“而且這也證明了，咒術界高層……或者影響高層決策的勢力，已經被‘它’滲透了。就算五條君能親自護送她抵達俄羅斯，可往後的一年，誰來保護她呢？在遠離本土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心人要制造意外簡直易如反掌。”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懊悔和冰冷的憤怒，“我本以為……出現第二位反轉術式持有者是件好事，能分擔硝子的重壓。沒想到……這反而成了将她推入險境的理由。”

夏油傑看着與謝野晶子，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好心辦了壞事。”

“是啊……”與謝野晶子閉上眼，長歎一聲。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隻剩下決絕：“所以，我必須去。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那些暗處的刀子。至于國内的計劃……就交給你了。‘它’的活動，還有……”

夏油傑緩緩點了點頭。

他在得知自己的真意是被人操控的真意後，已經對“消滅所有非術師”這件事沒有了執念。盡管他現在還是無法區分猴子之間的善與惡，但對它們的态度又厭惡轉變成漠然。

巨大的荒謬感在他心頭徘徊，112名月影村村民的性命，親手斬斷的與摯友的羁絆……這一切的基石，竟然隻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

如今他隻想抓住那個粉發人形咒靈，得知緣由。

他早已想好了自己的結局。

末路在他腦子裡日益清晰，犯下過錯，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沒有借口，沒有推诿。被操控是事實，但舉起屠刀的是他夏油傑。這份罪孽，他必須背負。

家入硝子的行程并不保密，與謝野晶子幾乎沒費什麼手段就查到她會乘坐哪架飛機。

是的，出于謹慎，她提前檢查了家入硝子要乘坐的飛機，以确保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臨行當日，家入硝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在五條悟的目送下登上飛機。

與謝野晶子緊随其後。

百利美咲安排了一架私人飛機遙遙綴在那架小型客機上。

寒冬臘月，前往俄羅斯的乘客并不多，機艙内零零散散的乘客中，沒有疑似是與謝野晶子的人。

掃視一圈，家入硝子輕輕歎了口氣，悲傷地想會不會是高估了自己在晶子心中的重要性。

一名空姐正巧從家入硝子身旁經過，她聽到了那聲歎息，轉頭見對方一臉倦容，親切地問詢道：“有什麼我能幫忙嗎？”

家入硝子搖頭，笑道：“可以幫我拿個毯子嗎？”她現在莫名覺得有點冷。

明明已經穿的很厚了，機艙内的暖氣也很充足，她為什麼還會冷呢？

“好的，請稍等。”空姐很快拿了一張毛毯過來。

家入硝子接過毛毯，毛毯下面暖呼呼的。她掀起來一開，發現裡面放着一個暖寶寶。“謝謝。”

空姐笑着說：“不用謝。

從日本飛往莫斯科，大型飛機需要九個小時，小型飛機則需要十五個小時。

家入硝子考慮到六個小時的時差，準備先睡一覺調整一下時差。

另一邊的與謝野晶子則一點也不敢睡。她握緊手中的長刀，似乎要從上面獲得勇氣。

天色漸晚，空中布滿星點，似乎觸之可及。

與謝野晶子閉着眼睛聽着引擎的嗡鳴聲，祈禱時間過得快些。

在高空中，哪怕她手眼通天，也很難應對突發的意外。她隻能一次次祈禱時間過得快一點。飛機不落地，她就無法感到安心。

時間無情，不以任何人的期待而改變流逝的速度。

在規律的發動機噪音中，飛行員六道打了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

他也有點困了，但緊接着又瞬間清醒。

他瞪大眼睛，通過衛星圖确認前方的飛機是不是真的調轉了方向。

信号燈一閃一閃，前方的飛機已經偏離了既定的航線。他抹了一把臉，大聲喊道：“與謝野小姐，前面的飛機改變了航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