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則在與謝野晶子離開後,問安德魯:“要幫你帶什麼話嗎?”
“春天會如約而至。”安德魯說完,又是一聲槍響。
這次,沒有綠色的蝴蝶蹁跹而至。
家入硝子伸手為他閉上眼睛,也離開駕駛室。
她剛一走出,就注意到外面的氣氛格外劍拔弩張。她看着前方聚集在一起的乘客,冷靜勸慰道:“我們現在要換個飛機,大家按順序一個一個來。不會再出現意外了。”
與謝野晶子點頭默認。秩序井然才能實現最快的撤離。
時間緊迫,與謝野晶子沒有過多廢話,在乘客交付信任後,扛起一名女性乘客,猛地蹬地躍起,矯健的身影如同靈貓般穿過艙頂的破洞,穩穩落在劇烈颠簸的客機背部!
不遠處,那架黑紅配色的飛機,正貼着客機飛行。
家入硝子留在機艙内安撫剩下的乘客,與謝野晶子則一次次往返兩架飛機之中,搬運乘客。
她們配合默契,一個接一個地将驚恐萬分的乘客、機組人員,以及昏迷的駕駛員,以最快的速度轉移到安全的飛機上。每一次跳躍都伴随着呼嘯的狂風和緻命的颠簸,每一次往返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七八個來回下來,與謝野晶子的額角已布滿細密的汗珠。
家入硝子是最後一名離開客機的人。她比與謝野晶子高一個頭,現在她被抱在與謝野晶子懷裡,稍微擡眼就看見了那雙空洞無物的眼眶。
這個姿勢說不上舒服,但讓她安心不少。
與謝野晶子看不見,卻行動遊刃有餘。她抱着家入硝子站在客機背部,沉着冷靜地等待兩架飛機拉進距離。
烈烈寒風中,與謝野晶子的聲音沙啞低沉:“抱緊。”
她手臂用力,将家入硝子牢牢箍在自己身上,然後身體半蹲,膝蓋猛得發力,向前一躍而起,翻門而入。
剛一穩穩落地,她就順手帶上艙門,将寒風隔絕在外。
家入硝子伏在與謝野晶子身上,好一會兒,一動不動。
與謝野晶子身體僵硬着,手心微微發汗。她想:“硝子可能是吓到了。”
正當她猶豫着如何讓家入硝子起身,突然聽到六道的聲音。
六道看着衛星顯示圖上出現的密密麻麻的紅點,大聲叫道:“有敵人!”
數十架閃爍着刺目紅光的軍用戰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魚群,無聲無息地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冰冷的炮口死死鎖定了這架渺小的飛機!它們構成的包圍網密不透風,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殺伐氣息。
很快,這架飛機的控制信号被強行切斷,六道臉色慘白如紙地看着屏幕上紅色警告和無法識别的亂碼,無力道:“與謝野小姐……”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通過飛機上的揚聲器強行灌入機艙:“留下家入硝子,其他人,可以離開。”
赤裸裸的威脅!冰冷的寒意瞬間浸透了家入硝子的骨髓。她看着窗外閃爍的死亡紅光,看着機艙内剛剛脫離險境、此刻又陷入更深絕望的乘客們驚恐的臉龐,一股強烈的懊悔攫住了她。是她……是她把這些人卷入風波……這就是自私的代價嗎?
“可以!”家入硝子放開與謝野晶子,對着上方喊道,“我要怎麼做?”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她明白自己的價值,他們總不至于将她逼到絕境。
“明智的選擇,遠道而來的貴客。”那電子音帶着一絲虛僞的愉悅,“請到右側艙門,為你準備的‘專機’已經就位。”
飛機的右艙門無聲打開,寒風又灌進剛剛暖和起來的艙内。
家入硝子擡腳欲行的刹那,一隻冰冷卻異常堅定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與謝野晶子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
與謝野晶子的聲音很小,但在家入硝子心裡卻猶如雷鳴一般。家入硝子回頭看向與謝野晶子。一股酸澀猛地沖上鼻尖,那雙總是倦怠慵懶地棕眸此刻盛滿了淚水。她搖搖頭,掰開與謝野晶子的手。“晶子,我們不是同伴,你沒有必要這麼做。”
與謝野晶子一愣,眼眶裡又要流出血淚來。她否認道:“我不是與謝野晶子,”緊接着又開口,“你相信晶子嗎?”這是她的名字。
家入硝子望着她,望着這個曾經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同伴,望着她那雙空洞的眼眸。這一刻仿佛成了永恒,所有的猶豫、恐懼,被一股全然的信任所取代。“相信!”家入硝子聽見自己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那就一起。”與謝野晶子握緊了她的手腕,指間的溫度透過冰冷的皮膚傳遞過來。
她們一同走進敵方那架冰冷、充滿監視意味的“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