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機内部,鋪着名貴的波斯地毯,地毯很大,占滿了所有的空地。正中央還擺着一張真皮長沙發,奢華無比。
一踏進專機,家入硝子就看見了坐在真皮沙發上的那個背影。
那是一個很危險的男人,他身上的殺伐之氣幾乎凝成了實體。
站在他身邊的人蒙着面,卻依舊能從他們恭敬的姿态上看出他們在恐懼這個男人。
家入硝子掃過周圍的環境,說:“你們究竟要幹什麼?”
男人從沙發上站起,慢慢轉過身,驚訝地問道:“我不記得我邀請了兩名貴客。”他伸出一根手指,下一秒,一點紅光就瞄準了與謝野晶子的眉心。
家入硝子前方架起的四把槍,冷聲道:“你是什麼意思?”
男人攤開手,随意道:“就是隻邀請了你一個人的意思。”
槍已經上膛,隻要扣動扳機,與謝野晶子就會命喪當場。
“她是我的助手,”家入硝子焦急地喊道。
“可她是個瞎子,”一個瞎子做醫生的助手,真是令人發笑。男人也大笑起來,笑聲高貴又優雅:“我是伊萬。”他喜歡和有趣的人交朋友。
與謝野晶子知道他在和自己說話,她感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殺氣。
“怎麼不說話?”伊萬圍繞她們兩個人走了一圈,然後用一種輕蔑的語氣說,“不會也是一個啞巴吧。”
他瞧着家入硝子說:“醫生,要考慮過換個身體健全的助手嗎?”
家入硝子警惕地盯着他:“你想要做什麼?”
伊萬又重新坐回沙發,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猩紅的酒液在高腳杯中随着他的動作蕩漾。酒香在機艙内緩緩流動。
“恰恰相反,你隻需要什麼都不做就可以。”伊萬已勝券在握,沒有家入硝子,那個躺在克裡姆林宮的男人明晚一定會死去。一想到那個男人,他又覺得心中平白無故多出一團郁氣。
他頭一仰,酒杯空。
機艙内又隻剩下與謝野晶子眉心的那點紅。
伊萬仰面躺在沙發上,看着漆黑的艙頂說:“醫生什麼也不用做,所以助手……”
他的話沒說完,家入硝子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殺與謝野晶子。
MAC10是噪音很大的沖鋒槍,但這次的開槍卻一點也沒有聲音。
是它本身就沒有聲音,還是家入硝子的耳朵已經失聰?
與謝野晶子沒有動,她已沒有動得必要。在她問硝子“你相信晶子嗎?”這句話的時候,她就做好了恢複視力的準備。
她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深入敵穴,失明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她已算準自己會死在這架專機上,所以她必須和硝子走這一遭。
什麼事會成為你一生的噩夢?
對于家入硝子來說,眼前的一切就是她噩夢的再現。
與謝野晶子眉心中彈,直直向後倒去。
鮮紅的血,蒼白的臉。她落在地上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像魚在海中遊動一樣,岸上的人全然不知。
在這架冰冷、奢華的專機上,家入硝子人半跪着,雙手被反絞在背後。她神情呆滞,靈魂似乎也随着地上的那個人一同離去。
沙發的伊萬換了個姿勢,感歎道:“真是沒想到,醫生你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他覺得有點無聊了,有趣的朋友變得無趣,他要找個新的樂子。
“一号,改變航線。”伊萬沒有說去哪裡,但一号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們所有人的目标隻有一個:克裡姆林宮的伊萬。
伊萬并不叫伊萬,隻是被叫的次數多了,他就成了伊萬。
伊萬不能殺死伊萬,他想打破血脈裡手足相殘的詛咒。可他還是想要伊萬死,所以他把能夠救活伊萬的醫生帶走了。
伊萬将臉貼近漆黑的真皮沙發上,感到面上傳來的涼意,在心裡喟歎道:“親愛的弟弟,我會為你上香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機艙内共有五個人,現在所有人都沉默地等待着。
家入硝子也是,她還是那副呆滞的模樣,卻在計算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一分鐘、八十一、八十二……四分鐘……三百九十七、三百九十八、三百九十九……
綠光漸盛到有些刺眼,無數蝴蝶瘋狂地湧入與謝野晶子冰冷的軀體。
在他們尚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裡。
家入硝子身形一轉,從他們手中掙脫。她早已知道槍被放在哪裡。她握住其中一人腰間的手槍,對準他們連開兩槍。
與謝野晶子翻身躍起,手中的妖刀一閃,已然砍下另外兩個人的頭顱。
現在,就隻剩下伊萬一個人。他還是那樣悠閑地躺在沙發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與謝野晶子知道他沒有睡着,她握緊手中的刀,緊盯着他。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的殺人,過度緊繃的神經讓她有點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