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要噶其(我要回家)!”
“嗚嗚嗚——”
李羨:……
說到後面李羨已經完全聽不懂,大概是吳語,不過猜也知道不是好話。
“嗚嗚嗚——”
“哕——”
她哭得兇,罵得更兇,上氣不接下氣,岔了氣,趴在床邊幹嘔。
也可能是病中反胃吧。
反正李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是他見識短淺了,從沒見過人哭成這樣的。他真是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聽蘇清方罵人,還是一天兩次。
李羨啧了一聲,挪過去給蘇清方拍了拍背,“罵完了嗎?”
省點力氣,别罵了。
有這個勁頭,是不是說明沒太大問題?
“沒有!”蘇清方吸了一口鼻涕,眼角溢出過于激動的淚水,發号施令,“我要喝水!”
夢裡她是老大!都得聽她的!太子也得聽她的!把那群違法亂紀、颠倒黑白的通通抓起來!
李羨:……
李羨甚為無奈地歎出一口氣,起身斟了杯熱水,又坐回床頭,把人扶起來,一側肩膀托着一團虛軟的蘇清方,另一隻手将茶杯送到她唇邊。
她小鳥喝水似的,緩緩啜盡。
“還要嗎?”李羨問。
蘇清方搖了搖頭,好像剛才痛罵的不是她一樣,又蔫兒了,閉着眼,擰着眉,耷拉着嘴角,有氣無力訴苦:“李羨,冷……”
原來她叫他名字的時候,也不全然那麼令人讨厭。
“那還罵人?”李羨嘀咕,又把人徐徐塞回被窩,掖好被角。
她像從未曾醒來過一樣,病恹恹躺在錦褥中,臉色潮紅,唇色蒼白。如果不是她細長眼角挂着的星星淚痕,李羨大概會以為自己做了個荒誕的夢。
誰家好人高燒不退醒來第一件事是罵人啊,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借機吐真言。
李羨無意識攢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皺眉,伸出手,順着蘇清方的發際,給她理了理淩亂的碎發,又曲起食指,關節貼上她眼尾,替之輕輕揾去還未幹涸的淚水。
罷了,李羨準備暫且離開。正欲起身時,李羨看到床邊地上有一封信樣的紙。
大抵是剛才蘇清方伏在榻邊掉出來的。
李羨當是什麼,彎腰拾起,一方血紅的印章蹦入瞳孔。
太子之印?
其上字迹,俨然就像出自李羨之手。
是那個時候?趁他不在,在垂星書齋?
他們姐弟也是一脈相承了,臨摹筆迹的技藝簡直爐火純青。
李羨猛然回頭,瞪向床上的蘇清方。
現在換成他想罵人了!
可對着一個毫無意識的人有什麼用。
李羨咬牙,捏着信封,在蘇清方腦門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