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子忙起來就是不着家的，看着精明狡詐，但他半個女人都沒碰過，哪裡知道談戀愛啊，你多擔待。”
“我真沒在意。”裴雲妙舉着紅包微笑，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糯糯的，小小聲的。
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較勁。
“行行行。”
紀又嘉懶得再給周衍說好話，他抱着胳膊，右手夾着紅包往下巴上拍了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笑得颠倒衆生。
等讓位給其他人拍照的時候，他低頭在裴雲妙耳邊說正事：“稿子臨時改了你知道吧？CP的事可以不用避諱。”
他一直就是個不避諱炒CP的主，出道這些年來，绯聞女友數不勝數。
隻是想起周衍那張臭臉，紀又嘉出于哥們情意，才提前給裴雲妙通氣。
他頭更低了些，陽光直射之下，一小塊陰影打在了裴雲妙的側臉上。
“是周衍的意思，他不會介意的，你也别介。”
台下長槍短炮不斷閃爍，裴雲妙似乎閃避不及，被刺痛了眼睛。
她側開臉，用力眨了幾下。
天氣不好，日頭更曬，連帶着身體哪哪兒都不舒服。
裴雲妙的喉嚨也幹澀得發啞，理應回應紀又嘉一聲的，卻又說不出話。
“周衍哥真……”
“到我們了，走。”
台上讓出空位，紀又嘉碰了下裴雲妙的肩膀，起身示意她一起過去。
裴雲妙還沒問出口的話被迫哽在喉嚨裡。
是啊，她有什麼立場質疑周衍的安排呢？
就像馮莉說的，一個小小A級網劇，請不動周衍這尊大佛。
她一個過氣了的糊咖小明星，能被周衍援手挽救一次，已經是幸運。
至于後續的工作，至于要怎麼炒作，至于那份周衍說停就能停止的合約……
都不是她能決定的。
她何必多問。
裴雲妙深吸一口氣，勉力擠出一個笑容，随着紀又嘉上台拍照。
“我想請問一下裴雲妙老師，過去兩年多你一直沉寂，怎麼突然回歸影視圈接了《春意鬧》這部劇，這個劇本有什麼吸引你的呢？”
直到一位記者點名向她提問，裴雲妙這才放松了臉上幾乎僵硬的肌肉。
回憶了一下采訪稿裡内容，她不偏不倚照着回答：“這些年的确一直在沉澱自己，之所以會接《春意鬧》，當然是因為這個故事很吸引我。女主角覃宜的性格和我有一點像，都是比較堅韌，能吃苦耐勞的。”
“這部劇由米傲互娛出品，裴老師和紀老師好像都是米傲的藝人，二位之前熟嗎？一起參演《春意鬧》，有沒有擦出什麼新的火花呢？”
另一名記者又問。
紀又嘉單手插兜，笑了笑，替裴雲妙巧妙回答：“有沒有新的火花，等劇播了就知道了。”
記者卻不依不饒地舉着話筒向裴雲妙。
裴雲妙也隻好保持微笑。
她想起周衍默許她和紀又嘉炒CP的意思，心裡微微發酸。
“嗯，我和紀老師認識得比較早。紀老師是一位很好很優秀的前輩，也很會照顧人，相信接下來幾個月的相處，我能在紀老師這裡學到很多。”
她笑着回答着記者的問題，妥帖，又模棱兩可，話語裡給了許多可以發揮的空間。
連紀又嘉都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裴雲妙接受現實，她是很聰明，也很乖順的。
周衍讓她炒CP，她就能表現得很好。
保證能給新劇造勢，好好給米傲掙錢。
“那看來二位關系很好了。”記者似乎也很滿意裴雲妙的回答。
灰黑的帽檐下，記者的眼神雀躍。
“不過裴老師好像前陣子才官宣有男友哦？此前還和梁言歡有绯聞，裴老師是不是異性緣很不錯？”
裴雲妙眉心脹了一下，她放慢語速，“是……劇組人都很好，大家都是朋友……”
“雪藏兩年，出來接的就是女主戲，還是A級的網劇，裴老師可以透露下是怎麼拿下這個角色的嗎？”
那個記者不等裴雲妙說完，踩着她的話音就繼續提問。
這問題顯然不在之前溝通的範圍内，且帶節奏的意味太明顯了，不僅裴雲妙一怔，連着台下的馮莉和米米都愣住了。
馮莉反應迅速，快步走向媒體那邊。
但記者反應更快，話筒伸出，指着裴雲妙身邊的紀又嘉。
“難道裴老師的新男友就是紀老師？所以《春意鬧》是紀老師幫忙要的資源嗎？還是說是裴雲妙你自己置換過來的？”
“喂！你問就好好問，亂說什麼！”紀又嘉聽不過去，伸手撥開裴雲妙，擋住那記者的話筒。
“帶他出去啊！”紀又嘉朝着工作人員那邊喊。
恰好馮莉也趕到，她連忙指揮人去控制那名鬧事的記者。
可哪知那記者掙紮起來，人群被推搡開，場面更加混亂了。
許多其他媒體的記者趁亂提問。
“裴雲妙，請你正面回答一下問題！你是怎麼接到這部劇的？你被雪藏了兩年，怎麼又解禁了呢？”
“有人說你是陪睡才拿到這部戲的女主角的？”
“裴雲妙你和紀又嘉到底是什麼關系？剛剛還看見你們在一邊很親密的樣子，是在接吻嗎？”
“紀又嘉你被公司安排奶新人，你是自願的嗎？還是有别的利益置換？”
“裴雲妙你和梁言歡車震是真的嗎？”
……
越來越多的聲音在耳邊炸開，裴雲妙被烈日灼得頭昏腦漲，冷汗從她後脖頸一簇一簇地冒出來，浸入她的衣領裡，浸濕了整個後背。
她快速眨眼，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青澀的女生被閃光燈晃到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她努力深呼吸，卻還是不知道該作何說明。
“又嘉！帶妙妙先回去！”
馮莉大喊一聲，紀又嘉護住裴雲妙，和工作人員一起圈出了個小小的空間，幾人艱難地在兩道夾擊的記者中往外撤。
“讓讓，讓讓！”紀又嘉拽着裴雲妙，“走啊！”
裴雲妙神經緊繃，緊攥着手指，強迫自己跟上紀又嘉他們的步伐。
她眼神飄忽不定，不斷地側臉，躲避攝像機的鏡頭，但瘋狂了的記者們把他們圍得水洩不通，她避無可避。
她隻能抻着脖子，視線焦急地往外探，卻在這時，完全意外地對上一雙深邃，又分外嚴肅的眼眸。
周衍從車上下來，車門都未關，長腿邁出的步伐霸道、風馳電掣，正朝向她。
抿緊的薄唇張開，周衍冷眼掃向一旁的工作人員，正午時分的烈日仿佛失去了原本應有的溫度。
他低沉而冰涼的聲音裡帶足了愠氣。
“都幹什麼吃的？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