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霧依舊濃重,潮濕的鹹味在空氣中揮之不去,霧氣在昏黃的路燈下泛着乳白色的光。馬特與王子并肩走過鋪着碎石的街道,他們一前一後走進旅館,來和其他選手彙合,以及更重要的,吃頓早飯。
是的,就算是虛拟世界他們也會感到饑餓,即使他們在外面的身體都配備了充足的營養液。
亞曆山大和索妮娅已經圍坐在角落的舊木桌前,桌上擺着烤的有些半焦的吐司與黃油。旅店老闆喬治倚在櫃台邊,用抹布反複擦拭着老舊的吧台,臉上帶着和氣生财的笑容,眼角餘光卻不時掃向這群外鄉人。
“所以,今天我們該怎麼安排?”馬特按了按眼角,自從恢複了視力,他就時不時地這麼做,像某種過度保護。教堂的環境沒有那麼糟糕,可惜的是,從他找到了那半頁小紙片後,睡意就像被強制驅除了一般,現在的精神也不太好。
王子還在埋頭吃飯,新上的煎蛋是溏心的,蛋黃漫過了碗底。“我們不等她了嗎?”這個她指的是紮坦娜,語氣中不免有些擔憂。
因為唯一掉隊的維爾斯昨天特地表示了她已經找到了boss,即将快所有人一步的搶先解決這個事件。
索妮娅等維爾斯休息之後說第二天他們最好能先跟維爾斯彙合,因為維爾斯心裡沒底。
唉。王子默默歎了口氣,一邊又向老闆要了一份水煮蛋,并特别強調,“這次不要溏心。”他其實不太能理解這些習慣獨來獨往的超人類,有時看起來強大無比,有時卻又逞強的要命。
“她看起來是有自己的線索。”亞曆山大少見地露出困惑神情,目光遊移在三人之間。畢竟這桌上四個人四套劇本都因為船上的奧菲利亞的突然發難而打破了,而boss隻會興奮的表示,這也太有趣了,你們加油别輸給我的天降了!
所以boss的天降居然綁定了紮坦娜?那這四強到底還是不是他們四個了?難道他們現在就要開始一場競争上崗的淘汰賽?
“昨天埃文斯來找Alec,希望他能陪着去找一位隐居在這島上的,神秘學家。”索妮娅搖了搖頭,仍舊顯得有些難以置信,看起來很不理解在經過了船上的事之後,居然有人還會舍近求遠要去找島上的什麼神秘學家。
“畢竟是,比賽。”
“也合理。”
馬特和王子隻能用劇情需要來安慰自己的同伴了。
“其實紮坦娜昨晚說的也有點道理,說不定這島上會有能,解惑的人。”亞曆山大指的是那半頁不認識的紙片,可惜他們中沒有一個對語言感興趣的學者。還是紮坦娜說了,把這場比賽當作虛拟遊戲的話,那麼邏輯上來說,裡面一定應該有個能解答的npc存在。
四人陷入沉思,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站在不遠處的旅店老闆。喬治似乎早已察覺自己成為了焦點,笑容殷勤而熟練:“客人們想知道點什麼?島上的事兒啊,沒我喬治不知道的。”
亞曆山大攤開雙手,笑着先發制人:“我是個神秘學愛好者,但帶的錢不多。”
索妮娅配合地咳了兩聲,“我是離家出走被薔薇吸引來的遊客,船票都是借的。”
馬特接收到了信号,于是緩緩轉頭看向王子:“你是這裡最富的,你是古董商人。”
王子咽下嘴裡的最後一口吐司,平靜地反駁:“而你是我的律師。”
作為乙方,馬特歎了口氣,無奈地起身主動走向櫃台。老闆喬治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耳朵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麼。
回到桌邊,馬特也低聲轉述:“我問他島上有沒有學者或神秘學方面的專家。他的意思是,要麼找山上的吉田家族,那個小少爺似乎去了英國留學又因為生病辍學回來。要麼就是找一個自稱是神秘學家,住在墓地附近的家夥。”
幾人對視一眼,沉默片刻。
“好吧,看樣子我們得分頭行動了。”索妮娅率先打破沉默,做出了決定,“無論如何,中午之前回來集合。我們需要去找到維爾斯,幫她脫困。”
*
亞曆山大和索妮娅陪着南希和埃文斯出發拜訪那個神秘學家,同時簡短介紹了他們的身份。南希是一位懸疑作家,最近正在為下一本書取材。埃文斯則是一名記者,向她推薦了這座島。
索妮娅聽着他們的介紹隻溫和的笑,經過boss的黃牌之後,她現在謹慎多了,牢牢記住boss的話,總之先麥起來。
而他們要找的這位神秘學家名叫伊森·貝爾,據說曾經幫助過政府取締過一個大型邪教組織,還挽救過無數人的性命。但因為是幾十年前的記載,很難證實其中的真實性。
埃文斯倒是非常堅持,認為他的記者直覺不會出錯。
伊森的小屋位于島嶼東南方偏遠的林間,看起來陰沉破敗,仿佛連陽光都不肯靠近這片角落。
埃文斯站在門前,遲疑地擡手敲了敲那扇幾近腐朽的木門。門闆随即發出一聲幹澀的咯吱聲,自行緩緩開啟,仿佛隻是輕輕一碰,門就撐不住了。
屋内昏暗,隻有幾束從窗縫漏進的光照亮了布滿灰塵的地闆。四周堆滿了雜亂無章的舊書、報紙和手稿,一股潮濕的木黴味撲面而來,混雜着火油與煙草的氣味。最值得注意的是牆邊立着一面半人高的鏡子,銀色邊框斑駁鏽蝕,鏡面上蒙着一層看不清是灰塵還是别的什麼的模糊痕迹。它像是許久未被使用過,靜靜立在那裡。
伊森·貝爾坐在椅子上,一身深色大衣。他的臉略顯憔悴,胡茬叢生,目光卻像刀一樣利。他沒有站起,隻是在打量着他們。
他的目光掠過南希,在埃文斯身上停留了幾秒,聲音低沉又嘶啞:“你們來找我,想要得到什麼?命運早就寫好了它的劇本,一切努力都隻是徒勞無功。”
南希臉色一白,不由得抱緊了自己。埃文斯堅定的給予她支撐,開口道:“不,也許您聽過一句東方的諺語:人定勝天。您知道我們發生了什麼,那麼您也應該對此有所了解。”
站在一側的亞曆山大微微皺眉,似乎對伊森滿嘴宿命論的态度有所不滿。但索妮娅向他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暫且按下不耐——眼下最需要的是情報,而不是争論對錯。尤其是在他們的“天眼”完全無法使用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