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看着他,緩緩歪了下頭,露出一種介于譏諷與警告之間的表情。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
“一個人會反複夢見同一條路,是因為他必須走完它。哪怕盡頭是火,是深淵,是祂的懷抱。你信命運嗎,記者先生?”
南希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幹:“你說的是錄像帶裡的……那個女孩?”
他看向南希,眼神帶着憐憫,卻又陰森無比:“你身上……有她的影子。她選中了你,而你,終将回家。”
這句話如同冷針刺進南希的神經,她猛地退後了一步。埃文斯眉頭緊鎖,語氣愈發堅決:“不,不不。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就算你不願意幫忙,也會有其他人可以!”
伊森輕笑,目光陰沉地瞥過亞曆山大和索妮娅,“也許吧。我早就不是那個願意為别人賭上所有的人了。别再來煩我,除非你打算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他說着走向書桌,翻動着堆積如山的紙頁,從中抽出一枚古舊的護身符,銅質的邊角已經磨損,紋路依稀可辨。
伊森将護身符遞給南希,卻看向埃文斯。他的聲音仿佛從地獄深處回響,“人的命,很重也很輕,但你願意一命換一命嗎?”
那一瞬間,屋内的空氣像是凝固了。誰也沒有說話。角落裡的鏡子突然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震動,鏡面輕輕顫動了一下,發出一陣令人不安的嗡鳴。
亞曆山大終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将手杖橫在伊森和南希之間,神色冷峻。
“先生,雖然不知道你在研究些什麼,但我認為你已誤入歧途。或許他們确實被什麼惡靈盯上,但絕不至于需要額外的犧牲。”
“犧牲?”伊森猛地擡頭,臉色瞬間猙獰扭曲,像是被激怒了某種禁忌的回憶,“竟然有人敢在我面前提這個詞?别拿你們的大道理來教訓我,不然我會讓你們親眼看到,什麼才叫真正的犧牲。”
他忽然頓住,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猛地扭頭望向一側的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木屋與林地,直指遠方某處的未知。
“那些該死的蟲子……竟敢跑來這裡?”他低聲呢喃,旋即忽然笑出聲來,“哈哈哈,好極了——”
話音未落,伊森的身影便仿佛被黑影吞噬,消失在了屋内。
索妮娅扯了扯亞曆山大的袖子,向他示意,除了那面鏡子很惹人注意以外,桌子角落裡還有一張黑白色調的女性照片,看上去年輕又溫柔。
照片上還寫着她的名字:米娅·貝爾。
*
紮坦娜昨天原本已經追上了傑森,可惜還未說上話,便被強制下線休息。導緻與其他選手交流情報時也顯得心不在焉,還是索妮娅善解人意地表示,讓她去做想做的事。
她漫無目的地在樹林中穿梭,希望靠着自己的靈感能夠找到傑森。如果不是古巫的封鎖,本不至于如此艱難。
忽然,林中某處傳來一聲尖銳的破空聲。
下一秒,鋒利鐮刃撕裂空氣,帶着灼燒的氣流朝她猛撲而來。紮坦娜幾乎是下意識地旋身揮出一道天賜之符,魔力與火焰在空中炸裂,爆出一道璀璨如流星的煙花。
“惡靈?”
傑森扛着那柄長達三米的破魔鐮刀,自林間破枝踏步而出,靴底碾碎落葉與枯枝,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冷笑一聲,“算了,隻要打敗你,就知道你是不是了。”
“傑森!你聽我說——”
紮坦娜一邊驚訝于傑森的實力一邊目光鎖定了他手中的鐮刀。那柄武器的氣息極其古怪,既帶着死亡之力又蘊含着無比純潔的淨化之力,甚至還對魔法有着極強的破壞力。她連連揮舞雙手,空氣中浮現出道道殘影,層層疊疊地凝結出一道道防禦法陣,在她面前如盾牌般閃耀着魔力光輝。
“蠱惑人心!”
傑森冷哼一聲,話音未落,那柄沉重的鐮刀已在他掌間靈活翻轉,速度快到幾乎化為殘影。刃口上的火焰顔色忽然劇變,從黑焰驟然燃至純淨熾藍,周圍的空氣被高溫炙烤得發出一陣陣扭曲的漣漪。三米長的鐮刀在他手中竟如指臂使,仿佛從地獄回歸的使者。
紮坦娜把心一橫,她笃定眼前這個人就是傑森,于是收起法術光陣,散去魔力屏障,靜靜地站在原地。
破空的鐮刀在她眉前寸許處生生止住,熾藍火焰也倏然熄滅。
傑森的眉頭緊緊蹙起,低聲咒罵了一句:“又不是?”他收回鐮刀,焦躁地喃喃自語,“這試煉究竟是在考驗什麼東西?!”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紮坦娜剛想追上去叫住他,林間忽然卷起一股極不尋常的風。無聲無息的白霧像潮水般自四面八方翻湧而來,在眨眼之間淹沒了他們身周的路徑。緊接着,一面又一面的白色鏡子從霧中浮現,反射着蒼白的光,模糊了方向,将他們徹底封困其中。
伊森·貝爾的身影從其中一面鏡中緩緩浮現。他依舊是一副陰森的模樣,嘴裡叼着煙,吐出的煙霧與鏡界的霧氣融合在一起,顯得格外詭異。他嘴角帶笑,眼神卻滿是惡意。
“一個驅魔師崽子?”他的聲音從鏡中傳出,帶着譏諷與輕蔑,“教團把你扔過來,都不告訴你這裡有什麼嗎?小子,你隻有兩個選擇——”
他語氣陡然一沉,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傑森,“一,在你死之前,叫你的元帥過來。二,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