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瞧着林書晚三人身形消瘦,實在可憐,車夫接過她遞來的銀錢并未離開,反而幫着三人将行李搬去停靠在碼頭的商船。
誰料一行三人才踏上商船,便有一身材高壯的男子擋在跟前,“幾位上船可有公驗?”
聞言,林書晚愣了片刻,這才想起,古時出行,如現代一般也需随身攜帶身份證,那公驗便等同于後世的身份證,但同身份證不同的是,古時的公驗申請極為複雜,若無公驗,想要出遠門,那是寸步難行。
顯然林書晚是沒有随身攜帶公驗,隻因今日事發突然,正遲疑間,姜氏細瘦的胳膊從身後探出,手中捏着的正是三人的公驗。
那人驗過三人的公驗并無問題後,這才放兩人上船,林書晚瞧着自方才起便情緒不佳的姜氏,央了車夫陪着姜婉兩人在原地稍待片刻,自己匆匆鑽入人群,去尋這商船能管事的人。
大約過了一炷香,繳納船費,選定客艙的林書晚回到姜氏身旁,同車夫道了聲謝,又從腰間摸出五枚銅闆塞入他手中,正要彎腰提起炭爐,卻被青蕪搶了先,隻見她擡頭沖自己一笑,便匆匆往前去了。
“青蕪走慢些,前頭上二層自西往東第三個客艙。”林書晚喚了聲,拎起剩餘的行囊,領着姜氏朝定好的客艙走去。
林書晚所定的客艙位于二層,價格比一層的要貴上五十文,空間不大,但勝在幹淨,她才将手中的行李放下。
青蕪便開始收拾行囊,林書晚瞧着她将炭爐擺在靠窗的位置後,這才扭頭望向自打上船以來便一言不發的姜婉,“阿娘可是想阿爹了?”
話音才落,姜婉便紅了眼眶,她死死盯着手中的公驗,猶記得一月前林父前往嶺南的前一晚,牽着自己的手同自己說,待到他在嶺南安置好,便讓忠叔接了她母女二人一同到嶺南去。
可天不遂人願,随着林父替兩人與貼身仆從辦好的公驗一同來得竟是他的死訊,王婆子說的沒錯,是她害了夫君,若非她同夫君提及嶺南的母親,他身為戶部侍郎何至于自薦前往嶺南赈災。
思及此,姜婉将臉埋于掌心,雙肩聳動,偶爾漏出幾聲嗚咽,那模樣瞧得林書晚心中一陣酸澀,她穿越至此,也不知自己的爸媽如何了。
竟也是鼻頭一酸,挨着姜婉坐下,張了張嘴,寬慰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圈後咽了回去,眼下她占了人家的身子,多少還是有些心虛,一時屋中隻餘姜婉的嗚咽聲。
直到青蕪肚子咕噜一聲,林書晚沉才默着起身,從木匣中取出一塊臘肉與菘菜。
窗外天色暗沉,她們三人奔波一日,除了午間在集市上吃過一碗馎饦,便再未進食,眼下正是腹中空空。
忽而敲門聲響起,青蕪高喊一聲,外頭隻言送了清水與炭火來,她才快步走至門前,拉開門果真門前擺着一桶清水與一小筐黑炭。
“娘子,這是?”青蕪驚訝地将東西搬進屋中。
“二層的客艙雖貴些,但每日都會有人送清水與黑炭上門。”林書晚應着,順手舀了一勺清水将臘肉泡上。
林書晚快手快腳将新買的鐵鍋砂鍋洗淨放在一旁,讓青蕪生起火來,按照尋常來說,新買的鐵鍋做菜需得先開鍋,但眼下條件不允許,她便省了這步驟,反正到了廉州,若真要做吃食生意,家夥什還得重新置辦,一邊想着日後的打算,她手中動作不停。
瞧着她忙碌的身影,姜婉收拾好情緒,擡手抹去眼角的淚痕,将公驗藏入懷中,快步走至林書晚身旁,“阿娘來幫你。”
接過林書晚手中的菘菜,瞧着地上的木炭同清水,低聲問道:“晚娘,這些木炭同清水可要錢?”
聞言,林書晚手中動作不停,将一早泡在盆中的臘肉撈出,用抹布吸幹表面的水分,放在案闆上,菜刀在手中挽了個刀花,隻聽“笃笃”幾聲,臘肉被她切成厚薄均勻的片狀,色澤紅亮宛如玉石一般,是後世常見的廣式臘肉,她将切好的臘肉放入一旁的碗碟中,“這清水不貴,三文錢一桶,木炭價格稍微貴些八文錢一斤。”
聽着此言,姜婉眉頭微微蹙起,她們抵達廉州估摸着至少得要三個月,水是日日少不得的,按一日兩桶水來算,這三月少說得花五百四十文,那木炭更不用說了,最多也就能做兩頓飯,每日都要送來,也得花上七百二十文,光木炭同清水便要花去一兩多,她不經有些憂心。
畢竟路途漫漫,哪怕三人抵達廉州,也不曉得能否尋到弟弟家,畢竟自己已有十餘年未回過廉州了。
姜婉沉默片刻,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晚娘,不若我們去買些幹糧,不必日日做吃食,這錢能省還是得省着些花。”
“曉得了。”林書晚擡眸對上姜婉憂心的目光,點了點頭應道,“隻是阿娘,我們在集市買的吃食總是要吃掉的,若是放久了,壞掉豈不是更可惜?
說罷,青蕪火已然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