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溫郁懷揣着滿腹疑問停了筆,伸手戳了戳宋嶼的手臂。
宋嶼側目朝他看過來,将卷子拽過去後開始批改。
期間溫郁不經意地看了宋嶼好幾下,最終清了清嗓子,試探道:“你對物理有興趣?”
“一般。”
“那你還做物理卷子啊?”溫郁咋舌,見宋嶼不打算多說,他便一狠心,将藏了十幾分鐘的問題問了出來,“你是不是要去參加物理競賽?”
“嗯。”
“嗯……”得到答案後溫郁如釋重負,一邊扭捏着一邊沖宋嶼眨了眨眼,“好巧呀,我也參加。”
宋嶼:“……”
“我們到時候可以一起去,期間還能互幫互助,怎麼不算美事一樁呢?”
宋嶼聞言表情有些複雜,最終勉強吐出三個字:“再說吧。”
一共三十道題,溫郁錯了十三道,戰績非常慘烈。宋嶼倒是神色如常,耐心地将裡面的知識點一一講給他聽,還分析了錯誤的原因。
這一下子溫郁可謂是醍醐灌頂,連忙表示自己懂了,又笑着開始拍宋嶼的馬屁。宋嶼挑眉後又出了一道類似的題讓他做,果不其然又錯了。
“你掌握得還是不夠透徹。”宋嶼看着卷子上那個潇灑的“B”,忍着抽搐的嘴角揉着眉心,又給他詳詳細細地講了一次。
好在這次他總算懂了。也是,畢竟如果再不懂就真是腦殘,别說數學,恐怕連其他科目都學不好,神仙來了也沒法治。
對此宋嶼如釋重負,将剩下幾道題講明白後歎了口氣,擡眼看着時間。“我得回去了。”
溫郁“啊”了一聲。“這麼早啊?”
“難道你要我陪你熬到十二點?”
“也不是不行。”溫郁蹭着鼻子,有些羞澀道。
“……”
“索性你也沒什麼急事,我帶你去個地方怎麼樣?”溫郁沖他擠眉弄眼,“如果你不去會後悔一輩子的!遺憾終生啊!被拔氧氣管前你都會想為什麼沒和我一起去。”
宋嶼:“……”
“雖然……”溫郁可憐巴巴地垂下眸子,睫毛一撲一撲的,看上去有些委屈。“為了做題連飯都沒來得及吃,本來打算出去的時候能順道吃點東西,但如果不去也沒關系的,冰箱裡面還有兩個凍饅頭……”
宋嶼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幅樣子,經曆了無數次内心掙紮後被拉去了少爺口中不去就遺憾終生的“聖地”。
*
夜裡的榆夏還是有些涼,晚風給溫郁吹了個激靈。
朦胧的月光籠着榆夏,路邊到處都是懸挂在樹上五顔六色形式各異的LED燈,在夜色裡顯得别有風味。
這條街大抵是榆夏晚上最熱鬧的地方,行人大多都是些小情侶和學生。
宋嶼和溫郁二人憑借過高的顔值在人群裡格格不入,兩道靓麗的風景線此時正在風中淩亂,一個對着街上的東西眼饞,一個則是傻眼。
因為宋嶼實在沒想到溫郁口中不去就會遺憾終生的“聖地”是小吃街……
*
溫郁笑着拍了宋嶼一下,得意道:“我打聽過了,這裡可是榆夏最大的夜市,最便宜和最美味都在這裡,怎麼樣?”
說着他還沖宋嶼連挑了好幾個眉,似乎是在模仿那隻瘋狂挑眉的蜜蜂。
宋嶼嘴角一抽,一時沒忍住揶揄道:“我的腦回路果然和吃貨的不一樣。”
溫郁聞言微微一怔。二人莫名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中,耳畔隻有夏風拂過的聲音和街上行人吵吵嚷嚷的聲音。
兩個少年的衣擺被風托起,柔軟的發絲在空中飛揚,引得周圍的行人不斷向他們看來。
溫郁聽過太多關于宋嶼的事了。
盡管那些事真真假假撲朔迷離,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宋嶼從來沒有被公平對待過。家庭背景這種無足輕重的因素成為他被孤立的原因,使得他性格如此怪僻,被迫活成這種人人厭棄的樣子。
可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啊,被那樣非議又怎麼會不委屈?
在泥潭裡掙紮了整整十八年還能纖塵不染,活得那麼堅強,這樣的宋嶼又怎麼會是傳言中的那個不努力生活自甘堕落的人呢?
宋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緩解氣氛,好幾次欲言又止地瞥了溫郁一眼。
最終對方在他的注視下輕輕“嗤”了一聲,打破了這陣沉默,彎彎的眉眼在夜色裡顯得有些溫柔,令宋嶼的心沒來由猛地一跳。“你知道嗎?其實你不是人們口中無情無欲的‘冰塊’。”
你是坐落在大海中央的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