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仙雙手被繩子縛住,兩個弟子将他壓制在山門外台階前,旁邊又站着兩排弟子。
他一雙眸子雪亮,瞪視着面前的徐白,薄唇緊抿,隐忍着渾身氣力。
徐白面色倒是淡然,對他的不忿視若無睹。他手裡拿着一把戒尺,一杯白水,看向程仙。
在徐白身旁又站着一個弟子,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置着一本名冊,随着徐白動作,垂眸不語。
徐白舉着戒尺,指了指旁邊的名冊,“元清教中不收心思不淨之人,你與元清山緣分已盡,我今日便是奉行掌門命令,将你逐出山門。”
旁邊弟子早看不慣程仙,此時聽着這話,不禁悄聲指笑。同在其中的胡必正眨了眨眼,将周圍人掃了一圈。
他算是這些人中知曉程仙底細最多的,随着時日消長,他對程仙的嫌惡,反而慢慢淡了。想當初,程仙的身世家底,還是由他透露出去的。
不過,胡必正也并未就将衆人厭惡和教門的拒斥,與他當初無意透露的程仙身世聯系在一起。
程仙吸了一口氣,悶聲道:“那我要問個明白,徐白師兄,我究竟是哪裡不淨了?你可否告知清楚?”
徐白雖則在教中言語不多,但他的命令,衆人也當做同掌門一般,如今他更是代掌門行事——見程仙竟然執意發問,衆人對其厭惡更甚,當真是如狗皮膏藥一般難打理。
徐白眉眼一挑。
如何不幹淨?
第一便是他對李臨書的心思不淨。
隻是這話徐白不能明說,不然便是敗壞李臨書的名聲。
徐白定定看向他,話語亦如審判一般:“在未暗閣中我與衆人設陣查詢,你倒是說說,你的氣息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程仙被這話一嗆,知道徐白是有意為之。前日自掌門發話後,徐白領命查詢,也不知他具體是查到了什麼,先是将程仙拘了起來,随即又封鎖了未暗閣,隻說容後再查。
無論他如何說辭,徐白總是有程仙的證物在。而徐白并未繼續問他有關這事,不問他的緣由及與旁人的牽扯,那便是意味着,他程仙最終是與未暗閣沒有什麼大幹系。
他徐白,不過是要将程仙趕出元清教罷了。
程仙默了默,堅持道:“就算是有我的信物,也并不能代表我人就與此事有關……”
“但是元清名冊上,你程仙的名字,已經不複存在了!”徐白一句話打斷了他。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連着胡必正都倒吸一口涼氣。
元清名冊是所有弟子與元清教最基礎的牽絆。新弟子入門之時,以血為墨,将自己的名字與元清山畫契。除非是資格考試失敗,或犯下重大事故,否則無論如何,這名字與消除不掉的。
如今資格考試時間未到,程仙的名字卻已除名……若不是他犯下重錯,便是他程仙,确實與元清教緣分已盡。
程仙倒并未因着此話而氣餒,反而強自扯出一分笑,一雙眼睛似要将徐白望到底一般。他道:“那請師兄将名冊打開,我倒要看看,我這緣分,是天定,還是人定!”
徐白被他這話一懾,眯眼将人打量一番。他在元清教中這麼久,除去掌門與李臨書,他便掌管一切。
而在元清名冊上以咒法除名一事,卻也并非無以更改的事情。
“你不服氣,那便翻給衆人看看。”徐白對旁邊弟子道。
那弟子喏聲答應,連忙翻到标記之頁。按理說,被除名之人,那名字以黑筆劃之,隻在名冊上停留三日,随後化為空白。
隻是一看着程仙的名字,那弟子忽地渾身一顫,忙轉頭看向徐白,欲言又止。
徐白眼見着不對勁,接過名冊,定睛一看——
衆人見徐白臉色發青,即刻便知現今是發生了意外。
“徐白師兄,如何了……?”程仙跪在地上,身子比徐白矮一截,然雖則他是仰視,眼神卻格外鋒利,倒也氣勢不輸。
徐白還沒說話,旁邊的弟子卻是一下子跪在地上,顫聲道:“師兄贖罪,怪弟子眼神有誤,錯将程師弟……”
“罷了。”徐白截斷他的話,“你既是察看不力,自領刑罰便是,至于程仙……”
他審視着跪在身前的人,語氣不減,“可以先留在山門之内,隻是刑罰亦不能逃。我看你心思浮躁,且先關半月禁閉,練你沉心靜氣的功夫。”
說着,徐白眼神忽地又落到邊上胡必正身上。
胡必正腳步一顫,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徐白道:“胡必正,你這幾日的修煉停了,去做程仙的守門人。”
胡必正臉色一垮,直呼倒黴,怎的他又和程仙扯在一起了。
……
徐白獨身回了未暗閣,細細審視了一番周遭,随後關上了未暗閣的大門。
本意将程仙逐出元清教,故而他才親自施法,卻不曾想,程仙背後還藏着一股别的勢力。他親自用咒法将程仙除名,可今日那名冊落到他眼前,一切都實實在在,仿佛他先前的做法都是假象一般。
若說他先前還覺得程仙或許無辜,此番,倒真的對他生出幾分别的懷疑。
隻是,現如今還不是收拾程仙的時候。
徐白耐下心思,掐訣施法,右手在虛空之中畫出一道法陣——随後,那法陣緩緩落到地面上,幾道靈光從法陣中央竄了出來,随即往四周散去。
他須得将破壞未暗閣背後之人,先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