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書眼神一滞,皺起眉頭,似是覺得程仙說錯話一般:“你腦子發昏了不是?”
程仙卻是一臉認真,曲起兩指對上蒼天,定定道:“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看着李臨書懷疑的眼神,他緊了緊喉嚨:“師姐,我查過,隻要你将你的命牌予我,再施以法咒,我們可以對換的……”說着,他一手把握住李臨書的手臂,眼中帶着祈求,“我可以替你去受雷劫,我願意的……”
“夠了!”李臨書轟然發怒,一把将程仙的手揮開。
她本就膚色白皙,如今被氣得一臉通紅,眉眼間皆是怒意。李臨書退開程仙幾步,将他上下審視打量,頗有些嘲弄道:
“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你有什麼資格來教我做事?還想與我交換命牌受雷劫……你以為雷劫是如此好受的麼?也不拿鏡子照照,你有什麼資格替我受!”
說的此,李臨書呼出一口氣,阖眼緩了緩神,随後又看向他:“我當你遭遇可憐,故而對你多加照顧,你以為你先前使的那些伎倆,我很受用?我不過是不忍斥責你罷了,你如今當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程仙——”李臨書少有叫他名字,如今清冷聲音喚道,話語間卻滿是疏離與拒斥,“我不管你上元清山來究竟是想做什麼,我今日便好好提醒你,你意若不在修道,那便趁早出了山門,與我元清教撇開聯系!”
程仙是第一次被李臨書如此斥責,他半低着頭,隻用一雙水意朦胧的眼睛觑看她,然李臨書的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寒涼,話音剛落她即指了指程仙進來的方向,“怎麼來到就怎麼回去,其餘我不願多說。”
“師……”
“出去!”李臨書再次果決打斷他。
氣氛僵弄到如此地步,程仙也知曉如今不是挽回的時刻,隻好又慢慢走回進來時的牆邊。
他步子移得慢,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活像一隻被人抛棄的小狗。然李臨書連半分眼色也未勻給他,直立着身子,阖眼凝神。
程仙終于将身子挪到了牆下,他靜默片刻,見李臨書仍是不願看他,終于是決定再翻牆出去。
然事情偏那麼不湊巧,他人剛攀上了一隻手,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事情似乎很是緊急,門口之人來不及通傳,敲過之後便推開了大門,“師姐!又出事了!”
兩個弟子從門外跑了進來,一眼看見李臨書,正要說話,忽地動作一頓,視線落到背後的程仙身上。
李臨書也不看程仙,隻背對着他發話道:“再不給我滾出去,以後都别見我了。”
院中三人皆是一僵,兩人看向程仙的眼神意味不明,程仙也沒再說什麼,忙地就在兩人眼皮子底下翻牆爬出了院子。
“什麼事?”李臨書這才又提起話頭。
兩個弟子忙拱手顫聲道:“教中又有弟子出事了!”
李臨書眉目一緊,将院中情景掃了一眼,沉聲道:“且帶我去察看。”
……
三人來到柴房邊上,周圍已經圍住一圈弟子,原本還在竊竊私語,如今一見着李臨書的到來,忙地止住了聲音。
李臨書察看着周遭,不禁攥緊了手。
兩具屍體同藥院中的一樣,脖頸處被齊齊割開,兩顆腦袋滾落到邊上,眼突嘴張,臨死之前似乎還欲喊着什麼,面上皆是驚恐之色。
她将周圍轉了一圈,沒有打鬥痕迹,沒有别的異常。
這兩個弟子似是正在劈柴,碼了半人高的柴堆還在,斧頭倒立插在地上的柴木間,仿佛人下一瞬就要舉起來劈向那截木頭。
血水還在沿着屍體的脖頸往下滴,李臨書又蹲下身上摸了摸人的手臂,尚且留有有一絲溫熱。
她問向衆人,“這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發覺時候可有别的異常?”
有弟子回應道:“就将才,我們一看見就去找您了,其餘……”幾人環視一眼,都是搖頭,“我們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李臨書垂下眼眸,心頭沉重。
不過一天,教中忽地便丢了四條性命。她身為大師姐,當真是一點防護也沒起到。
隻是心中内疚不能透露,不然平白喪了士氣。李臨書耐下煩悶,對一衆弟子道:“那怪陰險狠毒,在抓獲之前,衆人最好結伴而行,避免落單遭及禍害……”
話還沒說完,忽地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怎的還要我們結伴,一起送死嗎?”
此話一出,滿場寂靜。衆人忙地面面相觑,似是在找說這話的源頭,然看了一遭,最後大家又都各自回轉了頭,垂眸不語。
李臨書自然也将那話聽入耳中。她不動聲色地将一衆弟子掃了一眼,鎮靜道:“單人力薄,若是遇上此禍害,更是難有勝算。我已在盡力通知掌門歸來,衆人勿要驚慌。”
“是!”李臨書在衆人心中是有地位在的,她面上沒亂,衆人自然也都聽她吩咐。
“難道師姐就沒有個破解之法麼?”那聲音忽地又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放肆!”前方為首之人不能容忍李臨書的威嚴被打破,忙轉頭呵斥道:“誰有什麼不服氣就出來說,藏在裡面算什麼本事。”
然這話也不過強挽尊嚴,若李臨書沒對衆人有個交代,那一粒小小的砂子,終将禍害整座元清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