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思昭……真的沒死嗎?”
刁滿客疑慮重重,捂着胸口緊皺眉頭。
紅喜怕他身體出毛病,抱着小藥瓶戰戰兢兢守在旁邊,更是愁眉不展。
江焰琅在他們對面坐下,新月一般的長刀依舊被布條包裹全身放于腿上。
他悄無聲息地擡頭望向頂蓬,紅喜看見他的動作有些慌神,用口型對刁滿客道:有人來了?
刁滿客哪裡知道,除了船在江上行走的咯啦噪音他就聽不出别的東西,沒想到這小師弟不僅眼睛好使,連耳朵都異于常人。
他不敢輕舉妄動,在江上動起手來紅喜和他恐怕都難自保,也不知道江焰琅功力如何,不會……不會棄船而去吧!
畢竟他們互相坑過,看似兩不相欠,目标還大抵一緻,實則被動入局的隻有刁滿客。
他無助地看向江焰琅,得到一個微妙的笑容:“自求多福。”
紅喜的卦盤緩慢傾斜,指向船頭。在江焰琅竄起的同時她猛地摁低刁滿客的腦袋,拉住他往地上滾去。
削尖的竹片擦身而過,嵌入客艙緊閉的窗沿。江焰琅隻擋下兩片,來勢洶洶的利器斬落門簾撞上刀身,竟把他逼退一步。
他來不及查看那兩人情況,又擡手去擋迎面而來的刀光,對方速度極快,隻和他接觸一瞬便飛身上了船頂。
江焰琅手腕陣痛,也不敢貿然去追,正想轉身去找角落裡縮成一團的師兄妹,木頭轟然斷裂的聲音就從頭頂傳來。
“好不講道理!”刁滿客抱頭,語氣憤憤,“竟然鬧出這般動靜,這是鐵了心要我們的命。”
紅喜萬分驚詫:“怎麼來得這麼快?是哪邊的人?”
“二話不說搞偷襲,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就是了。”
刁滿客和紅喜慢慢挪向艙尾貨箱,卦盤指針搖擺不定,她大驚失色:“有好些人呢,江師弟應付得來麼?”
“……小紅啊小紅,咱現在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
客艙隻開了前門,連通船尾的那端鎖着。
江焰琅隻能先把兩人關在其中,擋在門口應敵:“諸位,你死我活總要有個理由,你們這樣做實在不講江湖情……”
桅杆上的黑衣人沒讓他說完,獵隼一般俯沖而下,手中兩把彎刀照着江焰琅腦門劈下。
江焰琅卻沒有躲閃,右手握刀轉了半圈迎上鋒刃,反手将人挑飛出去。
碎布稀裡嘩啦掉了一地,漆黑的隕鐵刀身露出半段,新月淬滿冷光,在他眼中閃過幽影。
“好刀。”
風聲和竊笑一同傳來,江焰琅屏息伏低身體,烈風從頭頂掠過,他提刀攔下橫起一劍,還沒能看清面前這持劍之人的樣貌,又有數道竹片殘影朝他射來。
江焰琅吐出一口氣,刀身橫在眼前。
四面風聲盡收于耳中,又在眨眼間被他摒棄身外。
他在萬般寂靜中存留一瞬,黑刀揮出時似有新月乍現,無形的氣力從他身邊散開,在江面推出一道道弧狀波浪。
船身搖晃,竹片墜入江中。
劍客落在船沿,抖了抖裂開一角的衣擺道:“小弟弟學的哪家功夫,怪離奇的。”
“你先自報家門,我們就還有談話的餘地。”
江焰琅笑得無害,眼中不帶半點善意。
“灑竹刀的是薄雲台,拆桅杆的是燕行門,隔岸觀火的有閑鈴道,記住這些不問是非的歹徒,往後見到就朝死裡打。”他嘻嘻一笑,徒手抓住飛來的暗镖彈入江水,“我還真奇了怪了,你這船也就載了二兩破爛,值得下重金懸賞?”
岸上傳來中氣十足的怒罵聲:“……蘭祈老道,你好不要臉!這就把别人賣得一幹二淨,當心遭報應!”
“哎喲喂,我這沒什麼看頭的老臉一張,不要也罷。”蘭祈矯揉造作地回應完,又仔細打量起江焰琅,“怎麼樣?我還算實誠吧?”
江焰琅問:“誰懸賞了這艘船?”
“小弟弟,你還真是雛鳥一隻,一點門道也不清楚啊。”他啐上一口,“江湖無主,懸賞令四處亂飛,隻要你想,出得起錢,我馬上幫你重拟懸賞貼到映燈樓底下,把圍你這艘船的人都反殺喽!”
“唉,别等了。我看你不如先動手試試,小心賞錢讓人搶了去。”
一呼一吸之間,江焰琅目睹蘭祈變了幾種表情,最後見他龇牙道:“小弟弟,我欣賞你是真,刀法秘籍賣我,咱倆和氣生财,你看如何?”
“想要?”江焰琅在他點頭前甩落刀身殘布,一彎漆黑新月在他手中低鳴,“自己來學吧。”
“小子狂妄。”
等蘭祈拔劍出手,剛才被江焰琅一刀震住的人也蠢蠢欲動,殺伐的鈴音驟響,刀劍相接之時兩人同時皺眉,隻覺耳膜鈍痛。
江焰琅腦内嗡鳴,絕佳的五感在此時卻成劣勢,眼前浮現重影,就連蘭祈的怪笑也帶着回音,不至于丢盔卸甲卻讓他萬分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