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有點邪門的功法,心一亂就很難凝神聚氣突破心訣。
偏偏此刻要應對的不止蘭祈一個,江焰琅在亂劍中側身,擡腿踢向客艙門前的黑衣人——
“我說你們燕行門頂着個光明磊落的名字,怎麼每次碰上都沒好事啊!”
船身忽地震了一下,猛然向左邊傾斜。
他這一腳偏離軌迹,連人帶刀飛撲出去,還沒穩住身型又被同樣沒站穩的蘭祈壓制在船舷,肩上的傷口抵在堅硬處,冷汗瞬間滲透脊背。
“小子,”蘭祈笑得猖狂,“再把你那刀法使出來看看,比我劍術如何啊?”
他的挑釁對江焰琅而言無關痛癢,反而有些好笑:“哈,你個無賴老道,我承認我才疏學淺武藝不精,你敢說你這輩子頂天了到頭了學再多都無濟于事麼?”
“好你個——”
他把人提到一半,身後無形威壓讓他汗毛倒豎,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響,燕行門的人無聲無息倒在腳邊,仿佛在預演他的後果。
蘭祈後知後覺那鬼魅的鈴音也停了,他咽下沒來由的恐懼,把江焰琅往後一扔,看都不多看一眼,跑得倒是幹淨利落。
而江焰琅任由身體失重,最終落進熟悉的臂彎,令旁人膽寒的冷意卻讓他得以喘息。
刀物歸原主,交接時指尖相觸,手上分明輕了下來,江焰琅卻感覺異常沉重。
“……于驚川,不是已經道别了麼?”他不想睜眼,就這樣倚靠在那人懷中,“這次我可沒有妄圖師父回應,是你自己來的。”
手上撈着個人行動不便,于驚川踢起腳邊的竹刀,擡手用刀把它打飛出去。
薄雲台的暗器被外人使出狠戾的肅殺之氣,擊中已經逃遠的蘭祈,他驚叫着捂住鮮血淋漓的右肩,敢怒不敢言。
江面恢複安靜,于驚川把人立在身前,語氣生硬:“我說的話你但凡聽進去一個字,現在就不會是半死不活的模樣。”
“我現在活蹦亂跳的吧……”
于驚川把到扔給他,江焰琅乖乖接住,又生怕師父再次跑掉,連眼睛也不敢眨,随時準備伸手抓人。
但出乎他的意料,于驚川一言不發地向他襲來,江焰琅頓時瞪大雙眼,連滾帶爬地閃到一邊:“怎麼突然打我??”
“你不是挺厲害?”于驚川輕哼,“有獨自守船的自信,還怕打不赢不速之客?”
“還不是師父教得好——”
江焰琅貧嘴不成,被毫不留情的掌風推出數米,離掉下船隻剩半步距離。
他堪堪站穩,還沒平複混亂的心跳,于驚川已經閃身到他身前:“利用他人安危達成自身意圖,實在愚昧。”
江焰琅踩在細窄船舷,旋步躲過于驚川的,委屈凝在眉心:“我努力守着百家山莊的兩個人了,而且是葉離觀信誓旦旦說江山比浮金城安全。”
“輕信他人,是你自己愚蠢。”
斷裂的木條在于驚川手上,看着比刀更懾人。
江焰琅自知理虧,收斂了可憐模樣站直身體,他站得高,卻依然平視于驚川的眼睛:“我是愚蠢不錯,但我還是找對了方向,遲早找到你不願意告訴我的那些事。”
刀刃削去一截木棍,于驚川借勢向前,在江焰琅手腕翻轉的一刻和刀尖相抵。小徒弟滿眼驚駭,又在下一瞬被握住拿刀的手。
江焰琅反映過來想奪回刀,卻感覺力量懸殊,一時間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着木棍向自己桶來。
“這是我的事。”
于驚川猝然松手,江焰琅猛退幾步站到船頭,這句話讓他感到無措,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在向後仰,還無意識地朝于驚川伸出了手。
——他不會拉住我的。
這個想法蹦出來的時候,于驚川已經向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抓完就皺緊眉頭——江焰琅明明不需要他幫忙就能爬起來。
他擡眼撞進對方狡黠的笑眼中,徒然生出一種剛認識江焰琅的錯覺。
他的小徒弟總是小心翼翼地觀察一切,哪怕很想要點什麼也能把心思藏得很好,這是頭一次沒有保留地向他釋放情緒。
這是心訣練到失心瘋了,還是原形畢露?
于驚川伸手,剛要碰到額間花裡胡哨的紅繩,身後便傳出叮鈴哐啷的數聲巨響。
“哈哈!船開始吃水啦!”刁滿客搖搖晃晃地從客艙出來,張開雙臂道:“既然要拆,那不如我來拆,不就是懸賞嘛,我自己也可以拿!”
江焰琅:“……”
于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