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經文你怕什麼?”
蔔子歡被他拽得一口氣沒喘上來,說話都喪失了幾分氣勢,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被推到佛像前,而它盤坐的腿間赫然躺着一顆頭顱。
蔔子歡不動了,他喉頭滾動,視線緩緩移向旁邊,黑紅的經文被水沖刷過,形成一道道模糊可怖的紋路,看得人頭皮發麻。
“又怎麼了?”
江焰琅本來在他們前面,這突如其來的寂靜反而讓他不是很習慣,等他轉頭就看見兩人杵在原地,狸照躲在僵硬的蔔子歡身後不敢睜眼,聽到有人出聲後才哆哆嗦嗦道:“完了完了,我們是不是也要被超度了……”
于驚川轉身推推刀柄:“過去看看。”
江焰琅撇嘴,好不容易沒人跟着,現在還得回去。不過他已經發現這裡就是一間暗室,佛像圍了一圈,别無出路。
好在他們也沒觸發什麼機關,四面都是陳舊的氣息,更像是廢棄已久的洞府,也不知道放他們下來的人打的什麼主意。
他不情不願地轉身,忽然心思一動,手指推着刀鞘向前,身體卻沒動,直到于驚川在他耳後輕笑一聲。
江焰琅滿意了,坦然道:“不是說要護着我,我現在怕死了。”
歧路刀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長了些,不如彎月刀好使。
……不對。
刀怎麼能這樣用,于驚川真是不教一點好!
在這鬼地方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實在不合時宜,後果就是看到那顆頭顱時江焰琅真的被吓了一跳——
那顆頭碎了一半,完整的那半露在外面,似乎正被佛手托舉着,可是佛手之下的另一半面目猙獰,像被碾壓過數遍,連同軀體一起碎得無法辨認。
于驚川安慰道:“沒事,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可惜他的安慰隻對江焰琅有效,蔔子歡聽到這句話後更恐懼了,聲音更是大得出奇:“操!柳應到底什麼時候來!!”
狸照被他這鬼叫似的動靜吓個半死,又不敢松手,鐵了心要拿他當盾牌,還不忘嘲諷道:“原來蔔少爺才是虛張聲勢第一名,越怕聲音越大——”
“閉嘴——”
蔔子歡身前就是一具屍體,身後又是一個甩不掉的包袱,旁邊的師徒二人全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他絕望到窒息,正準備哀嚎就感受到于驚川警告的目光。
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聲音變了。”
“是禅室在動?”江焰琅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石佛,等半天也沒發現它有任何變化,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感官:“好奇怪,感覺四面空了很多,但看起來确實沒有什麼差異,于驚川你……”
話音未落,佛門的鐘聲響了起來,江焰琅一怔,随即握緊了刀鞘,下一刻手裡一輕,歧路刀已然出鞘。
于驚川拔了刀緩緩後退,一直退到光源外,身影淹沒在黑暗中。
“于驚川?”
江焰琅試探着叫了他一聲,卻不敢輕易行動。
“阿琅,躲——”
第二聲鐘聲在此時響了起來,江焰琅耳膜刺痛,根本聽不清于驚川說了什麼。
這次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就在耳邊撞出了這一聲,蔔子歡和狸照猝不及防,捂着心口跪伏在地,半天都沒站起來。
“哪裡來的鐘?”
沒人回答江焰琅的話,他取下彎月刀,穩住心跳戒備着随時可能到來的蹊跷鐘聲,一邊尋找于驚川的身影。
誰知剛走兩步他就覺得手腕一痛,夜明珠碎成幾片落在地上,凝聚的光源消失了,眼前暗了下來,可正因如此江焰琅捕捉到高處一閃而過的白光。
他心裡一驚,提刀擋在眼前的刹那就聽見刀鋒相撞的铮鳴,歧路刀擦着他的臉頰刺入身後的石佛,又被一道強悍的氣力卷進黑暗。
江焰琅眼下劇痛,他顧不上管這道滲血的傷,不可思議地看向歧路刀消失的方向道:“于驚川!?你要殺我不成?”
第三聲鐘聲終于來了,可是這一次的聲音悠遠綿長,好像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沒什麼殺傷力,卻有另一種蠱惑心神的力量。
他感覺意識斷了一瞬,等反應過來時聽見狸照撕心裂肺的聲音:“江少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