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
中氣十足的怒喝震住了一大群人,江焰琅更是不敢妄動,好在于驚川那股讓人恐懼的内息散了,他松了一口氣,聽抓着他的人道:“幾年不來,這江湖蠢人怎麼越來越多了。”
人堆裡竊竊私語一陣,終于有人忍不住叫道:“枯明大師!?”
“哎喲,莫喚我,莫喚我,越大聲越沒好事。”
枯明掄起江焰琅就把人往佛堂裡扔,他還是一頭霧水的狀态,哪裡能想到自己會被當成麻袋扔出去,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被于驚川撞了個滿懷。
他師父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出,接人時都沒有顧及裹挾着江焰琅的起勁,雖然他們在佛堂前堪堪停下了,可是門卻被氣浪沖開。
枯明大搖大擺地走進佛堂,經過于驚川身邊時輕哼一聲:“你是什麼背棄江湖的魔頭不成?遇到這種事不知道喊一聲?哪怕不能一呼百應,起碼比全部的人都站在這裡看熱鬧要好,養的徒弟也幹站着派不上一點用場。”
江焰琅說不出話,悄悄把于驚川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異樣才對枯明道:“大師教訓的是……”
枯明迅速回頭:“我跟你師父講話,你湊什麼熱鬧?”
江焰琅:“……”
“大師教訓的是。”于驚川把話重複一遍,在枯明匪夷所思的神色下問:“大師是否知曉佛堂地下之事?”
“我哪兒知道,下去看看不就行了?”
枯明朝身後衆人招手,沒等人跟上就率先跳進菩提金身前方的洞中,江焰琅擡頭,剛一張口又見枯明那顆圓潤發亮的腦袋探了出來,眼神淩厲地對門外埋頭不語的釋摩道:“你也給我下來。”
“這位大師……”江焰琅喉頭一梗,看人完全消失了才悄聲同于驚川咬耳朵:“性子還真不像大師,他是你什麼人?”
“生父在苦雨寺清修之時,仰賴枯明大師照料我。”于驚川說得簡單,話中有尊重,也有無奈,“大師性子豪爽,博聞廣識各路精通,這邑州廟宇,大半由他幫忙建造,他雖然不歸屬于任何一間禅寺,但受人尊敬,來去無礙。”
枯明又探出了腦袋:“這時候說我好話是為哪般?還來不來了,哪有讓腿腳不便的老和尚探路的道理。”
“……這就來。”
于驚川拍拍江焰琅,帶他跳入洞内,在他們之後接二連三有人進來,釋摩先前就點了燭火,現在甬道内比外頭還亮,隻是四面空空,讓人心裡莫名發毛。
江焰琅揣着手觀察四周,不自覺就離于驚川近了些。
歧路刀又遞了出去,不能言語的時候,這已經成了他們心照不宣的安慰。
“好安靜啊。”
蔔子歡突兀的聲音讓地下不再安靜,終于有人看不下去,開口斥責道:“蔔子歡,若此處有機關你就成了害群之馬,吵吵嚷嚷還嫌不夠,刻意挑起争端也不成,你還覺得自身笑料不夠多?”
“能逗諸位一笑也是吾之價值。”蔔子歡故意拖長了尾音,言語之間充斥着嘲諷之意:“再說了,臭和尚不是來過這裡?有機關他也踩了個遍,你想罵我放心大膽的罵就是,何必費心思去找别的借口。”
“小小後生,逞一時口舌之快,再有理也難服衆。”
枯明頭也不回,也不知他在教訓誰。
蔔子歡才不怕受訓,可他還沒開口便被那人搶了先機:“如今也就蔔雲還有幾分薄面,開山祭出了那麼大的事,你不但不幫持家中,還遊手好閑的來邑州玩上了,我看這蔔雲山莊也該到沒落的時候了。”
蔔子歡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要沒我山莊出事,你們還被旒骨牽着鼻子玩兒呢,在這裡怪來怪去的,有膽子就去把旒骨找出來行俠仗義啊。”
甬道并不算長,他說完就已經走到頭,也沒了回應。蔔子歡頗感無趣,先一步邁入與通道相連的内室。
四面的石壁連刻痕也沒有,像是新修成一般,蔔子歡逛了一圈,牆面也被他摸了個遍,接着拍拍手道:“實心的。”
枯明提着僧衣走了一圈,又看着甬道口猶猶豫豫的人道:“都選擇下來了還打什麼退堂鼓,苦雨寺的和尚們一會兒就醒了,就算這地兒塌了也能把我們挖出來。”
他瞪了釋摩一眼,後者立即走到他身邊,低聲道:“我已仔細檢查過,未曾發現任何蹤迹。”
“你和誰一道來的?”枯明蹲在地上,指尖沾了點塵土,“衣不掃塵,能有五人都夠嗆。”
釋摩道:“是,佛堂靜地,我隻帶了兩名掌燈人下來探查,方丈是否有所發現?”
“等等磨蹭的人就知道了。”
江焰琅聽了個大概,把于驚川拉到一邊問:“釋摩究竟是好是壞?怎麼枯明大師還對他客客氣氣的。”
“他修了發梵不淨的功法。”于驚川指尖輕觸面前石壁,目光卻在江焰琅身上,“至于是想讓大梵不淨重歸江湖,還是想做萬佛第一人,隻有他自己知道。”
江焰琅點頭,想到這裡的機關可能和獨不春有關也不便多問,于是轉了話題道:“這地宮太新了,苦雨寺竟說不知情,我很難信。”
他拽了拽歧路刀,又瞥見蔔子歡在甬道口玩膩了向他們這邊奔來。
他一走,剩下的人便也走進地宮,十幾人陸陸續續填了一半空間,又小心地分散開,直到最後一人踏進來時,地面忽地動了。
“小心!”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頓時有人躍到半空,而地動也随即停歇。
枯明卻在此時滿意地點點頭,招呼四周攀牆的人道:“哈哈,小子們,往下壓就對了,人少了還真開不了這機關。”
雖有疑慮,但見枯明不緊不慢地就地坐下時已經有人重新站了上去,地面又開始下沉,中心卻有一塊石柱突起,随着地陷不斷拔高。
枯明離它最近,也是第一個看清放在石柱暗格裡的東西,血腥味猝不及防撲面而來,他向後仰倒,被釋摩扶住了:“怎麼回事?”
枯明皺着鼻子把暗格中的東西拿出來,揉成一團的布匹攤開,暗紅的字迹映入眼簾。
他和釋摩對視一眼,神色肅然道:“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