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與新朋舊友相處的個個瞬間、一幕幕笑顔,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撕碎了那些滴滴點點,漸漸的,煙消雲散。隻有心中的痛和疲憊提醒着,有什麼,失去了,又有什麼,獲得了。
待最後一絲妖力消耗殆盡,應若終是噴出一口血,支撐不住跪倒在床榻邊。她勉強擡起身體,探查過榻上之人,确認已經無礙,隻待醒來便可。她松了一口氣,拭去血迹,盤膝調理氣息。
直至不再感到痛楚,她這才站起身,平緩地走向前,推開門扉。陽光還很晃眼,溫暖的灑落在她身上,她終于覺着不冷了,于是她便站在那裡沒有動,想這樣多待一會兒。
可身前立刻圍攏過來許多的人和妖,他們臉上神情各異。有擔憂、有關懷、有如釋重負、有迫不及待……也有,哭了的?
他們的面孔随着他們的腳步再次靠近了,帝後深深一拜後便連忙去殿中看望太子了。
有一人一妖大步跑來,一左一右,激動無比地張開雙手就要抱過來,應若下意識地一個側身,避過了這兩個熱情的擁抱,同時說道:“他已經無礙,很快便會醒來。”
應若說完,便不欲多留,正擡步往前走,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拽住了。她側眸看去,哦?是剛剛哭了的那個人。
“應若,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應時。”他溫潤地笑着,深邃的眼中泛着清潤的漣漪。
方才撲了個空的女子也沒有沮喪,緊接着笑意盈盈地說道:“應若姐姐,我是花染。”
她身旁的白猿妖也道:“應若姐,我是墨悅。”
“我是杜嘉毅。”
“皇帝、皇後、還有太子在裡面……”
應若眸光淡淡,波瀾不驚地聽着,“哦,知道了。”說着從應時手中抽出衣擺。
“原來這才是高貴冷豔的樹妖大人原本的樣子啊!好酷!”花染竟是愈發地激動了,雙手捂嘴,臉頰泛起紅暈。
“花染!”應若聲音平緩卻威嚴,心中卻匪夷所思,“如今的人和妖怎的如此奇怪,我竟還能和她們同路。”
“啊,應若姐姐,你記住我了!”花染滿眼的興奮與喜悅。
“我是失憶,又不是傻了。你們剛說過一遍,我記住了。”應若面上不顯,心中卻頗為無語。
“那能再說一遍我們的名字嗎?”墨悅同樣感到新奇。
應若擡眸,視線一掃,墨悅莫名地感覺到了壓力,退後了半步,同花染緊挨在一起。
“應時、花染、墨悅,杜嘉毅。”應若平靜地說了一遍她們的名字。
“那你,會用同我們一起吧?”應時問得莊重又迫切,他要确認,她不會離開。
迎着他執着的目光,應若不由自主地答道:“可以。”
話一出口,她有些不解地皺了下眉。她原本是想一個人走的,但看見他的神情,看見這些如此明媚又鮮活的人和妖,就這樣莫名其妙應了下來。不過,一起走着看看,興許也不錯。
應時終于如釋重負地笑了,又靠近她一步,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來。
“你、嘴角有血痕。”墨藍色的方巾整齊地疊在掌心,被骨節分明的手遞至眼前。
“多謝。”素白的手襯得墨藍愈發幽深。
“左邊一點。”在他溫潤的聲音裡,應若垂眸,輕輕擦去唇邊的血迹。
離開皇宮的路上,應時頭一次這樣緊張。
“累嗎,疼嗎?”他又問。
她意外地側首,張了張口,“還好”二字就要出口,他卻自問自答了。“一定是累的,是疼的。”
未待她再言語,他指着小徑邊的花樹說道:“你看,就這麼一會兒,這一樹的瓊花都開了。”
他含笑望着她,先前入宮時還約定了一同賞花呢,現下也不晚。
“好美。”她也笑了。
應時凝望着她皎然的側顔,忽而有些恍惚,好像久遠的歲月悄然浮現,熟悉之感撲面而來。
是誰在說話呢?
“這是什麼花?”一雙素白的手捧起純白的花,淺笑嫣然。
“八朵大些的花在外環繞,似蝶舞翩跹,不如叫八蝶花吧。”一雙有力的大手也停在了這株花前。
“這麼……這樣的名字,合适嗎?依我看,叫八仙花吧!”她回眸一笑。
他好似被微光中的明媚晃了下,“呃……也好。”那聲音頓了頓又道:“喜歡?”
“嗯。你不喜歡嗎?”
“那可以帶回昆侖養起來。”
“還是算了,它的家在這兒。以後,想看再來就是了。”
“好。”兩道身影迎風而立,比肩同行。
“的确很美。”他道。潔白如玉,翩然若蝶。
那個背影,是他們嗎?她們的約定,如今實現了嗎?
心之所向,與你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