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覺拉好外套拉鍊,才繼續道:“也就是說,你原本并不認識甄恭。”
沈醫生背對着竹覺,沒有應聲,竹覺便自顧自繼續道:“看來沈醫生和校長關系也一般啊。”
“要不然,怎麼連校長兒子都不認識。”
沈醫生手中的鑷子突然掉落。
竹覺彎腰,先沈醫生一步撿起鑷子,他替沈醫生将鑷子放好,然後擡眼詢問:“我隻是随口一問,沈醫生怎麼這副反應?”
“沒想到啊……”
沈醫生神情空前嚴峻,他垂眸盯着竹覺,目光冰涼語氣冷漠:“還是被你發現了。”
“嗯?”
竹覺與比自己高大不止一點點的沈醫生對峙着,竟也沒落下風,微微歪頭問:“我發現什麼了?沈醫生擺出這樣一副……要滅我口的模樣。”
沈醫生不語,踱步道辦公桌前,端起自己那印着“為人民服務”的搪瓷杯,搖晃了一下裡面涼透的菊花茶。
“沒錯。”
沈醫生呷一口微苦的菊花茶,語氣沉重:“我确實和校長不熟,校長也并不是我的後台。”
竹覺點頭:“早看出來了,首先校長唯一的兒子是甄恭,所以你不可能是他兒子,其次你無論作為校長他爹還是他爺爺,都不可能不認識甄恭。”
此話一出,沈醫生手中搖晃的搪瓷杯險些甩飛出去,他差點出戲:“……原來你沒有放棄讓我做校長爺爺的想法。”
竹覺嚴謹糾正:“現在放棄了。”
“好!”
沈醫生強行把竹覺拉回懸疑劇場:“這下,我不得不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了。”
竹覺托起下巴:“你可以不說。”
“雖然這是不可外傳的秘辛,但既然你已經察覺到了,那我……”沈醫生咬唇蹙眉,恰到好處的表達出心中的掙紮。
竹覺再次提醒:“你可以不說。”
“……就告訴你!”沈醫生終于下定決心。
他沒等竹覺開口,快步逼近竹覺。
來勢洶洶的沈醫生有些莫名其妙的性感,讓竹覺不由正色。
他放下托下巴的手,微微後靠,倚在沙發椅上,一副任沈醫生宰割的模樣。
沈醫生啪一聲抓住沙發椅的扶手,俯身緊緊注視無辜的竹覺,然後給出了一個表達情緒起伏的複述:“我就告訴你。”
竹覺盯着他,第三次給出一個毫無情緒起伏的事實:“你可以不告訴我。”
“我的真實身份是……”
沈醫生拉長聲音,又開始在臉上一筆一劃寫掙紮兩個字。
被迫看着他在臉上寫掙紮的竹覺:“……我不想知道了。”
沈醫生眼神秒清澈:“好。”
竹覺:……
秒速切回日常笑臉的沈醫生,見竹覺滿臉黑線,還無奈攤手:“看,真不說了你又不高興。”
竹覺無聲罵了句髒話。
沈醫生溫馨提示:“注意文明。”
竹覺文明的罵了聲髒話:“您比城牆還厚的面部皮膚組織遺失了。”
沈醫生聽懂了:“你罵我厚臉皮還不要臉。”
竹覺:“你要這樣理解我也沒辦法。”
沈醫生:“……不好意思,容我岔開這個話題,好嗎?”
竹覺看着無奈的沈醫生,勾唇一笑,配合點頭:“好。”
“讓我們聊回甄恭。”沈醫生在竹覺對面坐下。
“撤回。”竹覺笑容消失,又拒絕配合:“不好。”
見沈醫生要開口,竹覺又補上一句:“這次發送時間在兩分鐘之内,能撤回。”
沈醫生:“……我沒想說這個。”
“我想說甄恭……”
竹覺打斷:“等一下。”
他站了起來,神情真摯:“沈醫生,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說罷,竹覺轉身就走了。
沈醫生娴熟暴起,飛速越過辦公桌,同時一把扯住竹覺的衣角。
他一邊死死拉着竹覺,一邊微笑提醒:“你要不仔細看看這裡是哪?再想想我是幹什麼的呢?你哪裡不舒服?”
竹覺步伐不停,試圖逃離。
眼看他衣服要被扯爛,沈醫生隻好妥協:“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竹覺終于還是坐了回來。
“我不是逃避。”
竹覺态度很認真:“隻是我沒什麼好說的,事實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一看到他的臉就直接精神失常,恨不得脫幹淨了……”
沈醫生迅速給竹覺嘴裡塞了一顆糖:“停,這不能過審。”
竹覺點頭,默默嚼糖。
沈醫生又掏出那本筆記本,問:“這種異常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很早。”竹覺道:“從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有這個人開始。”
“哪怕看見的是他的照片,我也會失去意識。”
竹覺掏出手機,放在沈醫生面前:“為此,我删除了所有社交軟件。”
“可每當我不小心看見他的照片失去意識後,我又會把所有的社交軟件下載回來,并且在所有平台向他示愛。”
每次清醒後,竹覺都會默默把自己的手機丢進消毒液浸泡七天七夜,然後用火鉗夾出手機,置于黃紙上備用,最後攜着被黃紙包裹嚴實的手機連夜趕往學校後山的道觀,置于香案之上,超度開光七七四十九日。
“看一眼都髒眼睛。”竹覺這樣形容那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