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話倒把沈醫生說木了。

竹覺沒給沈醫生思索的時間，繼續道：“人不是完美的造物，既然這個世界的邏輯和規則出自于人，那就必然會存在漏洞。”

“當這個世界有人發現了漏洞的存在，那麼他就有機會脫離既定的邏輯，當他完全擺脫規則的束縛後，這個世界的漏洞會開始擴大，因為，掙脫束縛的人不可能隻會有一個，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會有無數個。”

沈醫生聽得一愣一愣的，他眼中的震驚幾乎掩飾不住，似乎被竹覺這邪門理論吓得不輕。

但竹覺還有更驚世駭俗的話等着沈醫生。

想到自己即将要要告訴沈醫生什麼，一向鎮靜的竹覺就有些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澎湃，但他沒有露出異常，無聲的調整自己的情緒，讓理智重新掌握身體。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計劃才剛開始，羊才剛剛走進他布置好的圈套，現在還不能讓自己的獵物察覺到異常。

“我是第一個。”

竹覺終于開口了。

他此時的笑容有些怪異，像是在極力壓制什麼，可駭人的興奮色彩還是從他那雙明黃的眼眸中洩露，絲絲縷縷，纏繞在對面的沈醫生身上。

終于，沈醫生覺察出了不對，感受到威脅的他下意識後傾，但卻被身後亭子的梁柱擋了退路。

竹覺笑着，忽然反握住沈醫生的手，緩慢朝他靠近，他用過于厚重的視線将面前人密不通風的網住，就像對待一隻瑟瑟發抖的待宰羔羊。

但沈醫生還沒有到瑟瑟發抖的地步，他隻是對于現在的局面感到困惑，這樣的竹覺讓他覺得陌生。

竹覺擔心沈醫生沒理解自己那句不知所雲的話，幾息後，他又開口。

“你猜，那個殺人兇手，是第幾個？”

“什麼？”沈醫生沒反應過來。

竹覺繼續回答，他忽然後撤，與沈醫生拉開了距離，然後就這麼看着沈醫生，等他捋清思維。

沈醫生也正盯着竹覺，他似乎在回味竹覺剛才說的話，一向無害的臉漸漸染上肅穆，他明白竹覺的意思了。

隻有觀測到所謂“世界異常”的人，才能越過邏輯，才能擁有自己的意識，才有可能脫離原本的生活軌道，動手制造那些意外。

竹覺就是所謂的，發現“世界異常”的第一人。

他通過圖書館裡成千上萬的書籍，找到了這個世界的漏洞，并且成功躍出了自己的命運軌迹，觀測到了世界之外的世界。

那麼，那個同樣跳出了自己的命運軌迹，肆意玩弄他人生命的殺手，是第幾個呢？

看着越是思考臉色越發黑沉的沈醫生，竹覺不走心的扯了扯嘴角，他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剛要開口，卻一旁聽見沈醫生出聲。

“反正，不會是第一個。”

怕竹覺沒聽清，沈醫生又重複了一遍：“我覺得那個兇手，不會是第一個産生自我意識的人。”他覺得兇手……不會是竹覺。

此話一出，竹覺都愣了幾秒。

“回答正确。”他對沈醫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從身邊人開始查嗎？”

沒等沈醫生回答，竹覺就自顧自接着道：“因為我發現，和我這個‘第一人’接觸越頻繁的人，越容易産生跳出邏輯的意識。”

“所以那個兇手一定是你認識的人。”沈醫生恍然。

竹覺贊許點頭：“沈醫生真是愈發睿智了。”

“啊——！”

一聲尖銳的慘叫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竹覺和沈醫生對視一眼後，同時擡步，往聲音發源地走去。

他們速度極快，不過一分鐘他們就找到了還在亂嗷的甄恭，隻見他顫抖的手指指着前方草地上的相機，話都說不利落。

“照片！好大！我拍！怪物！”

比竹覺慢一步的沈醫生，上來就聽到甄恭這殘破的一句話，他看着周遭宜人的景色，看向甄恭的目光不禁透出關懷。

“甄恭同學的膽量，還是需要鍛煉……”

沈醫生話還沒說完，眼前就一花。原來是通過隻言片語猜出事情經過的竹覺，默默撿起了相機，将那張吓瘋甄恭的照片擺到了沈醫生眼前。

沈醫生：……

沈醫生腿直接就是一軟，好在竹覺早有預判，扶住了偌大但脆弱的他。

“沈醫生的膽量，還是需要鍛煉一下。”竹覺不忘補刀。

沈醫生險些沒吓撅過去，根本沒工夫反駁竹覺，他顫聲開口：“那那那……”

“不是活人。”

竹覺一手扶着沈醫生，一手拿着相機，仔細打量着照片裡青白、臃腫，并且面容猙獰的“巨人觀”，繼續補充：“泡發了，但好像沒有腐爛的迹象，不過……”

竹覺收起響起，看向地上還沒緩過神的甄恭，詢問：“你沒認出？這是洛近遲。”

甄恭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