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酒吧太吵了，我沒有聽見。”

“你在哪裡？我現在就去找你。”

“接下電話好嗎？”

“我已經上出租車了，告訴我你在哪裡好嗎？”

“德，求求你，接下電話。”

——2:14——

阿南塔薩特大學的24h便利店内，一個年輕的店員強忍着困意坐在櫃台處值夜班。依照常理，店裡這會早就該沒有客人了，可今天有些反常。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2:14——也就是說，對面那個男生，已經在那一動不動地枯坐了兩個多小時了。

更為奇怪的是，他的電話反反複複地響了好幾次，他也像沒聽到似的，沒有一點反應。

他就那樣枯坐着，對着面前的那杯早就涼了的咖啡長久地發着呆。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更沒人知道他方才經曆了怎樣的一天。

“這人怎麼跟中邪了似的……”

她托着腮偷看了他半晌，竊竊在心裡議論。

“同學，你手機吵了半天了，就不能接一下嗎？”

在他的手機鈴聲第n次響起的時候，她終于不耐煩了——本來上夜班就怨念深重，想打個盹還要被一直吵醒，擱誰身上都得發脾氣。

“啊……抱歉。”

男生抽離多時的魂魄似乎這才回歸本身。

他雙手合十，轉過頭來屈身向她道歉。

她趕緊找準機會窺探這個“怪人”的正臉，卻看到他雙眼猩紅、滿臉淚痕。

她頓時為自己方才的失言而感到懊悔，那人卻沒有給她補救的機會。

他就那樣離開了便利店，帶走了吵鬧，帶走了沉悶，也帶走了無窮無盡的痛楚和眼淚。

她目送着他，看他瘦削的背影悄然間融入墨黑色的夜，獨留下那杯孤零零的早已涼透的咖啡。

“什麼嘛……點的咖啡就喝了一口……”

“青蘋果拿鐵，明明很暢銷啊……”

看到自己辛苦做出來的食物被浪費，她先是不悅地嘟囔了幾句。

然而回想起那人哀傷的眼神，她又覺得他有些可憐。

無奈，她歎了口長長的氣，邁着沉悶的步子，起身将咖啡盡數倒進了水池。

于是咖啡流淌的聲音和屋外的雨聲交彙在一起，奏出了德心中不為人知的悲鳴。

“怎麼還下雨了……”

她看向玻璃窗外自言自語，内心卻在善良地祈禱——希望那個可憐的人，不要再被雨給淋濕。

手機屏幕再度亮起，這一次，德終于查看了歐兒發來的消息。

“對不起，酒吧太吵了，我沒有聽見。”

“你在哪裡？我現在就去找你。”

“接下電話好嗎？”

“我已經上出租車了，告訴我你在哪裡好嗎？”

“德，求求你，接下電話。”

——2:14——

“德，我到學校門口了，你還在宿舍那裡嗎？”

“拜托你，接一下電話。”

——2：41——

“你去哪裡了？是回自己學校了嗎？”

——2：46——

“求求你接一下電話，至少讓我知道你人在哪裡，好嗎？”

——2：49——

雨越下越大了，德身上的衣服沒一會兒便被完全淋濕。

豆大的雨珠接連砸在手機屏幕上，讓他幾乎連字都難以看清。

突然，德像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始飛快地打字：

“在寝室等我，我過去找你。”

“下大雨了。”

“哪裡都不要去。”

“等我。”

迎着驟雨，他重又往歐兒的宿舍樓走去——帶着不甘，帶着怨怼，帶着他千瘡百孔的心，向這座城市中他唯一的安身之所，走去。

“他回複了！他讓我回寝室等他！”

終于等來了德的回應，歐兒高懸的心這才平安落地。

然而安的注意力都在他腿上的大塊烏青。

“回複了就好。那你的腿……要不要先去醫務室看一下？”